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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東陵衛副總管、孟聚竟是南唐的間諜!

東陵衛內部出現這樣的醜聞,白無沙等東陵衛高層臉上無光,對他們來說,這件事處理得越快越好——倘若可以,白無沙都恨不得找個水井吧孟聚丟進去淹死算了。

但對於總署內情署的陵衛官們來說,聽到這個消息,他們就像鯊魚聞到血一般,激動得渾身發抖。

內情署負責調查東陵衛內部的不法行為,一年到頭都碰不到幾個像樣的案子——倒不是說東陵衛官兵都是廉潔奉公的好楷模,只是內情署也是心裡有數,那些干胡作非為、驕橫跋扈的那些臨危高層,人家背景那也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的。

平常,內情署經辦的案件無非是張候督察收了人家二十兩銀子賄賂不辦事又不退錢、李帶刀御史毆打了侯爵老爺小舅子之類的投訴。

被那些瑣碎案件煩得要死,驟然聽到孟聚的案子,內情署軍官們無不振奮:大案就意味着立功和受賞的機會啊!

蕭如風更是明白,這是白總鎮都在關注的案子,自己這輩子能否飛黃騰達,全靠它了!他全力以赴,帶着一幫不下吧被鋪都搬進了黑牢里,吃住在裡面,夜以繼日,三天三夜沒出來。

三天三夜過去了,熬刑的囚犯們遍體鱗傷、苦不堪言,刑案官們同樣是眼睛通紅、筋疲力盡,一無所獲。

並不是沒人肯招供——在內情署刑具面前,大部分人能堅持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即使意志最堅強的呂六樓也只堅持了一天。但是他們的口供......

“張斌,孟聚是怎麼殺害葉鎮督的?”

“孟督察他手持一把尖刀,對着孟督察一刀捅了過去,正中胸口,一刀死亡!”

“李明,你當時也在現場,孟聚到底是怎麼殺害葉鎮督的?”

“孟督察手持丈八狼牙棒,一棒便將葉鎮督的頭敲得爆裂了!”

“許龍,靖安大戰是,孟聚為什麼要殺害葉迦南?”

“孟督察踩了一下葉鎮督,接着他們吵了起來,越吵越厲害,孟督察惱羞成怒,一拳就把葉鎮督打死了......”

“趙騰雲,孟聚為什麼要殺害葉鎮督?”

“孟聚借了葉鎮督二十兩銀子不肯還,葉鎮督催了他幾次,他惱火了,兩人抽了起來,於是擎出刀子,手起刀落殺了人。”

“胡說!一個督察,怎可能為二十兩銀子殺人!”

“我說錯了,其實是兩百兩銀子——呃,不,其實是兩千兩銀子——”

“孟聚殺害葉鎮督的目的是什麼?”

“孟督察看葉鎮督年輕貌美,他淫心頓起,但是葉鎮督誓死不從,於是孟督察惱羞成怒了,擎出刀子,手起刀落......”

“孟督察殺害葉鎮督的目的是什麼?你再不老實說出,就讓你嘗嘗大刑的滋味了!”

“長官饒命!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諸位長官,大家都是同行,沒必要這麼過分吧?反正你們寫好供詞我在簽字就是了,我保證配合!”

翻完了擺在面前的案卷,南木鶴眉頭深鎖。

“蕭督察,你的意思是,孟聚殺害葉鎮督的罪名已經落實了?”

“所有人都指證是他謀害的,證據確鑿。卑職以為,這些證據已經足以證明......”

“胡說!蕭督察,我不是刑案官,但我也知道一些常識!動刑之前,十幾個護衛的口供是一致的,都說孟聚冒死帶着他們去拯救葉迦南,一路的經過、葉迦南臨死前對孟聚的囑託、孟聚拜託他們將葉迦南屍身帶回城,自己則去追殺申屠絕——所有細節完全吻合!

“但動刑以後,你看看得出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說孟聚逼奸未遂、說他們債務糾紛、說他們吵架動手了——連兩份能彼此吻合互證的口供都找不到,情理上都說不通,這明擺着就是屈打成招了!這樣的口供,你也敢說證據確鑿?”

“南木大人,卑職覺得,只要大體事實能證實,一點枝節上的東西不必計較太多......”

“蕭如風!你欺負我外行吧?告訴你,這些案卷要是敢呈送到白總鎮面前,你就準備去守漢中吧!”

蕭如風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實在無言以答。

他何嘗不知道,呈送這樣的口供上來,絕對要挨一頓罵的?其實他也想把這些口供改得合理點,但這是聯合調查組,畜類內情署,兼知署也參與了審訊,所有的原始筆錄,他們也留了一份備檔。所以篡改口供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孟督察那邊——哦,我是說孟聚那邊,他怎麼樣了?”

蕭如風的表情很無奈:“案犯很囂張,我們問他為什麼謀害葉鎮督,他立即就開罵了,罵得很難聽。因為總鎮吩咐不準對他用刑,我們也拿他沒辦法,根本沒法審,只好讓他在牢里獃著了。”

“是這樣啊~”

南木鶴若有所思:一般來說,剛抓進去的人破口大罵是經常有的。但在黑牢里蹲了幾天還能保持這樣旺盛的憤怒,這需要很足的底氣和委屈,那些犯了案心中有鬼的人是做不到的——搞不好,這個案子真的有問題?

他沉吟一下,說:“蕭督察,這個案子,你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察清楚啊?要不,我們把案子移給刑案署辦吧,他們辦的案子多,審訊更有經驗——你怎麼看?”

倘若在三天前,南木鶴說這句話,蕭如風無論如何是不肯答應的,肯定要拍着胸口說“我們絕對沒問題的”。但現在,蕭如風實在沒這膽量和氣魄了。他只能含糊其辭:“案子有些難度,但應該不成問題吧。”

聽出蕭如風口氣很弱,南木鶴盯着他的眼睛:“蕭督察,你不要給我打馬虎眼!有把握破案,你就繼續做下去;沒把握,你就把案子讓出來,讓刑案署來做!你佔著這個案子又破不了,到時候你可是要承擔責任的!”

蕭如風額上冷汗直冒,他正為難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急忙打岔道:“南木大人,搞案子是要時間的,但卑職覺得,我們調查的思路有些問題。孟聚從洛京去靖安才僅僅一個月,若他真的是南唐的鷹侯,那他肯定是在洛京時就加入北府了。”

果然,南木鶴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力,不在追問:“你的意思是......”

“聽說,孟聚以前曾在洛京署的內保隊任職,他是犯過錯被趕去東平邊塞的——或許,洛京署內保隊指導一些孟聚的事?裡面或許有點蛛絲馬跡?”

南木鶴眼睛一亮,面露深思之色。良久,他點頭說:“我知道了,這個線索我會親自去查。蕭督察,你那邊繼續吧。有什麼發現,及時通知我。”

被蕭如風提醒,南木鶴趁着有空暇,立即就吩咐人趕車前往洛京署。

洛京東陵衛的官署位於洛京外城北區。得知南木鶴過來,洛京東陵衛宇文宙和同知鎮督蘇芮聯袂迎出了門口。

南木鶴從馬車想下來,對他們拱手行禮:“勞駕二位鎮督在此等候,下官怎麼敢當?”

“哪裡,南木大人蒞臨靖安署,這是我們的榮幸,應該的。”

洛京是北魏的首都,在這邊任職的東陵衛鎮督和同知鎮督比外省要高上半級,宇文宙是四品官,蘇芮是從四品。但對這南木鶴這個五品參議助理,他倆都很客氣甚至顯得有點謙卑了:南木鶴雖然只是五品官,但他可是白總鎮的代表啊!

東陵衛總署和洛京署都在洛京,但因為情報機關的特點,大家彼此之間甚少走動。

對於南木鶴的突然來訪,洛京署的兩位鎮督心中都有點惴惴,生怕洛京署出了什麼漏子驚動總署派這樣重量級的人物下來處置。

看出了兩位鎮督笑容後面的不安,南木鶴善解人意,立即說明了來意:“宇文鎮督,蘇鎮督,我這次來,沒別的事,主要是想了解一件事。怕公文傳遞太囉嗦了,我就親自過來向你們請教了,希望不會打擾二位吧。”

可以看出,宇文宙和蘇芮都是明顯鬆了口氣。

“請教不敢當,南木大人想問什麼呢?我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如此就謝謝了。宇文鎮督,素鎮督,請問,你們可知道孟聚這人?他以前就是洛京署內保隊的。”

南木鶴這樣問一句,只是客氣而已。宇文宙和蘇芮統掌數錢陵衛,他們怎可能記得以前麾下一個從九品小侯督察?他更希望的是對幫把孟聚當年內保隊的上司和同僚叫出來,他好問話。

但出乎他預料,“孟聚”二字一出口,宇文宙臉上立刻出現了古怪的表情,女同知鎮督蘇芮則是苦笑連連:“孟聚,那倒霉孩子?南木大人,他不是去六鎮了嗎,怎麼又來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