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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三衝突

“太保爺,被通緝的這些欽犯,您何時能移交朝廷呢?”

“本座先看看啊,”孟聚漫不經心地提着那份通緝榜文,看了一陣,他搖搖頭:“趙侍郎,這上面的人,本座怎麼一個都不認識?”

“孟太保這是在跟下官開玩笑了,馬公公回來已經啟稟聖上了,說在貴軍之中見到了史文庭、洛小成等人,他們可統統都是榜上有名的啊。”

孟聚翻了個白眼:“是嗎?馬公公認錯人了吧?倘有這些人,本座怎會不知道?”

“馬公公說他親眼見到了史文庭!”

孟聚淡淡說:“馬公公聽錯了,那是我麾下的軍官石文亭。”

“還有洛小成。。。”

“那是羅笑城,是我中軍傳令官,馬公公又聽錯了——趙大人啊,馬公公是內侍,是閹人,他識字少,犯下這種錯倒也情有可原。但你可是進士啊,你該是識字的吧?怎麼也跟着他一起犯糊塗?”

趙侍郎險些被憋死,十年寒窗苦讀四書五經,滿腹詩書才高八斗,現在竟被一個武夫軍閥問自己識不識字,但偏偏這武夫手裡拿着大刀,自己想發火也發不起,只能賠笑道:“下官自然是識字的——孟太保,這些欽犯都是朝廷急索的,有可靠線索,應該就在您軍中。要不,您好好查實一下?”

“既然欽差這麼說了——好啊,那就查查唄。”孟聚隨手把榜文遞給身後侍立的將領:“虎子。你把通緝榜拿下去,好好看看,上面的人。你認識哪個?我和欽差就在這邊等着了。”

王虎接過榜文,他看了一陣,搖頭道:“上面的人。末將都沒見過。”

孟聚微微一笑,他望向下首的一個軍官:“史帥,你也來看看,這些人——特別有個姓史的,你認不認識?”

史文庭旅帥用力地搖頭,大聲嚷道:“大都督,這上面的鳥人,不管姓屎姓尿。末將一個都不認識!有哪個敢沒事上門找碴,污衊咱東平軍窩藏欽犯的,咱給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邊說,他一邊恨恨地瞪着趙侍郎,那兇狠的目光令對方不寒而慄。

“唉,史帥,莫要這麼衝動嘛!黃帥。通緝榜上有個叫黃旻的,好像是你本家矣!你來看看,是否認識他?”

黃旻旅帥忍住笑,一本正經地上來看了幾眼,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趙侍郎:“榜上有個人。還真有點眼熟啊,末將好像還真見過了。。。大都督,只是,末將不敢說啊。”

趙侍郎精神一震,他急切道:“這位將軍,莫怕,朝廷為你做主,你但說無妨——是在哪見過欽犯了?”

“既然這位大人這麼說了,末將就有底氣了——末將看着,趙侍郎,您長得倒是挺像那欽犯的,您看,這眉目,這眼睛,這鼻子。。。嘖嘖!大都督,這位趙侍郎該不會是假冒的欽差吧?”

熊罡旅帥粗聲粗氣地嚷道:“難說得很,這年頭,啥都有假的,假冒個欽差也不是啥稀奇事嘛!大都督,要不,咱們把這位欽犯給綁了,送給朝廷領賞去?三千兩呢!”

堂下軍漢們嘻嘻哈哈笑成一團,趙侍郎木着一張臉,全無表情——趙侍郎來之前,也是做過準備的,孟聚會抵賴,這早在他預料之中了。但他估計,孟聚收容了那麼多的邊軍叛將,總得交一兩個出來給朝廷頂罪的。只要孟聚肯交人就行,只要他屈服,那朝廷打擊孟聚威信、在東平軍挑撥矛盾的目的就達到了。

誰都沒想到,孟聚的態度如此強硬,寸步不讓。大魏朝三百年的積威和震懾,在他身上竟是半點都沒發揮作用......刑部趙侍郎失敗而歸,朝廷震動。慕容家終於意識到,若不給予東平軍更大的壓力,那是沒法讓東平屈服的。皇帝與眾臣們整整討論了一天,終於做出了決斷:“為了追索叛逆,為了朝廷的尊嚴,大魏朝絕不姑息,東平軍必須要交人,為此,朝廷不惜與東平軍一戰。”

到這時候,朝廷做出這個決斷,這已經無關利益與理智了,純粹只是為了維護朝廷的臉面了。慕容破看得很清楚,哪怕是朝廷跟東平軍幹上一仗輸了都比這樣退縮好——力戰不敗,這並不丟人,朝廷又不是沒打過敗仗。但缺乏勇氣就是丟人,各地眼看着中樞在地方鎮藩面前表現軟弱,朝廷的威信蕩然無存,接下來的麻煩會更大。

六月五日中午,大批金吾衛官兵和斗鎧突然衝進邊軍的一處營地,聲稱要搜查朝廷的欽犯,在營地里橫衝直撞,到處搜查。當時,邊軍兵馬正在接受東平軍的整編,為防止騷亂,營中的斗鎧都被東平軍收繳了。軍官們對衝突完全沒準備,根本無力抵抗。金吾衛的斗鎧驅趕着邊軍士兵,將他們大批地趕到一群,然後在俘虜中尋找邊軍的軍官和將領。

當時,邊軍猛禽旅旅帥高飛和熊霸旅旅帥熊罡正在那處營地里,被金吾衛當場抓獲。高飛因為抵抗,被斗鎧當場殺死,熊罡則被生擒帶走了,與他一同帶走的,還有一百多名邊軍軍官。當附近的東平軍聞訊趕來增援時,偷襲的金吾衛已是帶着俘虜撤離了。

下午,得知朝廷兵馬突然動手,高飛被殺,雄罡被俘,其餘幾名邊軍旅帥大駭,他們紛紛趕赴孟聚帳前,哭訴求大都督做主。

聽到這消息,孟聚震驚得足足一分鐘說不出話來:倒不是說他麻痹大意對朝廷沒有防備,恰恰相反:對於朝廷對東平發動突然襲擊的可能。孟聚一直是抱有極高警惕的。

為了預防朝廷的斬首戰術,東平軍的主力部隊和大部分斗鎧都駐在城中,在城外外圍駐紮的則是那些剛剛歸降的邊軍兵馬。這樣。即使朝廷有什麼異動,城外的新歸降兵馬無形就起到了緩衝和預警的作用。

但他沒有想到,朝廷的目標並不是東平軍本部的精銳兵馬。也不是針對他本人,而是針對那些剛剛歸降的邊軍將領——就好像兩個敵人對峙着,一方終於按耐不住出手了,但他的第一擊不是打敵人的頭臉,也不是打敵人胸膛,而是去拉扯敵人的衣角——朝廷這樣做,除了平白無故地激怒自己以外,還有什麼別的好處嗎?

得知消息。文先生沉吟良久,最後搖頭道:“主公,陛下也是軍旅出身的老將了,一擊致命的道理他不會不懂。他這樣做,只是表明朝廷無意與你大戰,給主公您一個警告罷了——其實幾個叛軍將領,陛下也未必看在眼裡。但這關係到了朝廷的臉面,他必須做點什麼。

主公,先生聽說,朝廷已派出使者前來了,他該是來解釋這次衝突的。我們不妨見過他聽聽再做打算。”

“朝廷的使者?剛剛被我打回去了。”

看着文先生愕然的臉,孟聚平靜地說:“朝廷想說什麼,那是可以料想的:無非就是下面的軍將擅自行動,為了抓捕欽犯,大家誤會起了衝突。朝廷願意賠償咱們東平軍的損失,死傷的弟兄們都有撫恤。。。文先生,如果朝廷這麼說,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