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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的兵馬越多越好――這是純粹外行人的想法。作為一鎮首腦,孟聚要考慮的問題要複雜得多。

時至今日,“東平陵衛”這個組織,已經發展成一個名副其實的軍政團體。而作為這個團體的首腦,孟聚必須考慮到這樣的問題:東平陵衛的本部兵馬不過八千餘人,但孟聚吸收的各部兵力已經遠超過這個數了。東平的肖恆、赤城的李富倉、赤城的米歡、沃野的李赤眉。。。

在孟聚看來,無論什麼時候,組織建設都存在一個“以我為主”的問題,組織的規模並非是無限壯大才好,而是必須與自身的駕馭能力相匹配。以東平陵衛軍八千餘人的實力,可以吸收一個、兩個甚至三個旅的邊軍,對這些新加入的兵馬,東平陵衛是具備優勢的,自己也完全能駕馭得住他們。

但若是自己再吸收了易小刀三人的兵馬,那在自己團體中,邊軍所佔的比例就太大了,已經超過了東陵衛本部的實力。主次顛倒之後,這就不是東陵衛勢力吸收邊軍來壯大自己,反倒是邊軍體系來同化孟聚的東陵衛勢力了,自己就有失去對團體主導權的風險――以小御大,從來都存在太阿倒持的風險。

還有,比起東平軍政勢力格局平衡這個大問題,還有一件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考慮:現在易小刀他們被自己控制在手上,所以他們願意投誠自己,但一旦他們離開了自己軍中,自己如何還能保證對他們的控制呢?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出了自己軍營之後,馬上跑去報告拓跋雄呢?

即使易小刀他們真的是誠心投靠自己,但三旅邊軍突然向北行進,此么大的事,絕對會驚動邊軍上層的。拓跋雄是絕不會坐視幾旅兵馬這樣突然失去控制的,自己這支北歸兵馬將會遭到邊軍的堵截和追擊,等於給自己北歸的道上憑空增加了阻礙。

但要說拒絕吧,三個旅的精銳兵馬,近萬名久經征戰的老兵,這是一筆巨大的戰力。只要消化了這三旅兵馬,東平陵衛的整體實力將躍上一個新的台階,自己這個北疆王也能擺脫兵寡將微的困境,成為真正的北疆統治者。面對着這個yòuhuò,孟聚也實在無法開口拒絕他們的投靠。

孟聚沉吟着,委實難以決斷。既然暫時無法抉擇,他乾脆顧左右而言他:“易帥,前一陣,我聽聞消息,你們還在相州那邊參戰,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上黨郡這邊了?”

“這個。。。這事本是機密,但主公既然垂詢,末將等自然沒有隱瞞的道理。邊軍行營探知金吾衛在上黨郡一帶的防務較為空虛,只有幾旅兵馬分散駐紮。為此,行營做出籌謀,制定‘虎探’計劃,準備由元帥的大公子拓跋襄親自帶隊,在上黨郡方向投入七旅兵馬,突破金吾衛的防線,直搗慕容家縱深――就是為這個事,我們才被調到上黨郡這邊的,行營隨後還要把兩個懷朔旅和一個武川旅調過來。”

“在上黨郡這邊突破?你們是剛被調來的?”

易小刀的表情充滿了苦澀:將剛剛調來還不到三天。沒想到,就碰到了鎮督您。”

孟聚有點想笑,他忍住了:“這樣啊,在東平我們是鄰居,沒想到哇,走了幾千里,大家在這邊也照樣能碰到――這真是有緣啊!”

旅帥們訕訕的:“呵呵,鎮督說得對,有緣,有緣,真是有緣啊。”邊說著,易小刀和白御邊都回頭望着關山河,那幽怨的目光真是意味深長,令關山河回味無窮,冷汗直流。

“其實吧,在這邊碰到我,對諸位來說倒還真的未必是壞事。倘若你們的這虎什麼――哦,‘虎探’計劃真的執行,你們真的從上黨突擊進去,多半也是凶多吉少的。”

雖然sī底下,旅帥們也是這麼覺得的,但孟聚這個外人這麼說出來,旅帥們還是有點不服氣。關山河壯着膽子弱弱說:“行營那邊已經查探過,上黨郡直至洛京一線,慕容家並無重兵布置。在洛京那邊,慕容家兵力也是十分空虛。即使他們從相州緊急抽調兵力回來,與倉促趕至的金吾衛兵馬打野戰,我軍並無畏懼。。。”

“你們邊軍行營的情報倒是沒錯,上黨郡確實沒有邊軍的集群。但你們真要往洛京突的話,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敢請鎮督解huò?”

“因為葉劍心在!從上黨往洛京,扶遂是必經之道,而葉劍心就在扶遂親自坐鎮!你們要過扶遂,肯定要與葉家正面衝撞的――那是死路一條。”

“葉家?”

幾個旅帥表情木木的,好像有點不以為然的樣子,孟聚嘆口氣,知道這幫邊塞武夫壓根不清楚大魏朝的終極武力的厲害。他抬手虛指李赤眉:“這位,你們可認識?”

易小刀等人望了下,都是搖頭:“鎮督大人麾下的虎將,末將無緣相識。”

李赤眉站前一步,沉穩地拱手行禮:“末將沃野李赤眉,見過諸位將軍。”

李赤眉一直站在孟聚身前,一直沒有開腔說話。聽到這位並不起眼的青年武官竟是威名赫赫的北軍第一名將,旅帥們都是凜然:無論從名聲、戰績還是資歷上,眼前的人都是穩壓他們一頭,隱然是邊軍將帥之首。大夥沒想到的是,這位聞名遐邇的名將竟是如此低調,在孟聚跟前低調得儼然一員普通軍官。

眾人連忙見禮:“李帥的大名,吾等都是如雷貫耳,沒想到竟是今日在這裡得見,真是幸會!”

李赤眉知道孟聚叫出自己的用意,他沉聲道:“李某敗軍之將,不敢當諸位將軍的讚譽了。金城一戰中,拓跋寒都督率我沃野四旅兵馬出戰,兵馬共計八千步騎戰兵和七百,結果卻被孟鎮督以區區三百猛士擊敗。李某屢敗於鎮督手下,皆得寬宏處置,李某感懷孟鎮督的恩義,遂決意轉投到鎮督麾下。”

可以聽到,旅帥們急促的喘氣聲。那場堪稱轉折點的金城戰役,輸掉了邊軍整場戰爭的氣運,但邊軍的將帥們至今都還搞不明白,金城戰役,他們到底是怎麼輸掉的?

這一戰,邊軍的出戰陣容可用兵強馬壯來形容。大軍統帥拓跋寒,是一員久經戰事的幹將了,兼備經驗和才幹;而他麾下的四旅兵馬也是無一弱旅,其中還有着赤眉旅這種一等一的強兵和名將,而對手則是軒文科這樣的迂腐文官,又是半道伏擊這樣有心打無心的開局――可以說,無論從哪裡看,金城之戰完全沒有打輸的理由,但結果卻是四旅精銳邊軍全軍覆沒,統帥拓跋寒戰死,麾下的四員旅帥三死一叛。

因為此戰中唯一的倖存高層李赤眉率軍投了金吾衛沒有回來,所以,對於金城之戰的經過,邊軍行營始終不曾得到詳細的報告,這給此戰méng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現在,以李赤眉金城一戰親歷者的身份,他親口說出的經過,那自然是最權威可靠的消息了。聽到孟聚以區區三百兵馬大破邊軍一鎮上萬官兵,旅帥們無不驚駭,這樣的事迹,已經超出人力所能達到的範疇了,只能以神跡來形容了。

旅帥們望向孟聚的眼神里都充滿了敬畏,卻見孟聚擺擺手:“勝負兵家常事而已,李帥不必想得太重了。就在前幾天,我不也照樣輸得很狼狽?”

“啊?”旅帥們吃驚地叫出聲來,能以三百猛士擊敗整整一路邊軍兵馬的孟聚,在他們眼中已經儼然是個半神的傳奇人物了,沒想到這樣的猛士也會在別人手上吃虧?

“孟鎮督,您武力蓋世,號稱能力敵萬人,怎麼會輸呢?對方該不是使了什麼yīn謀詭計,暗中設計暗算了您吧?”

孟聚嘆道:“倘若真是被對方暗算,我倒也覺得舒服點了――無奈,對方是光明正大地前來挑戰的,區區四個人,正面交戰,擊敗了包括我在內的整整一旅人馬,還把我給抓了去――唉!”

“這怎麼可能?”關山河喊出來:“鎮督,您莫不是在開我們玩笑吧?以您的蓋世武力,還有您麾下的精銳猛士,哪怕我們邊軍十倍的兵馬與您正面交戰都未必敢言必勝。您說區區四個人就能擊敗您――世上哪有這樣的人?莫非是神仙下凡?某家絕對不信!”

關山河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似的,表示絕對不敢相信:孟鎮督這等無敵的半神人物,誰人能損得去他半根毫毛?

孟聚頓時心下大爽――倒瞧不出啊,這粗豪的傢伙拍起馬屁來也能這般自然妥帖,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關旅帥,此事確實是真的。對方倒也不是神仙,而是葉家的瞑覺師――四個暝覺師,就毀了我們整整一旅,抓走了我。”

旅帥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眼中都是不敢置信的震驚。

常在東平做鄰居,孟聚有多強,他們都是知道的,胡人的軍陣,他孤身一個人就能殺穿了去,邊軍的大營,他進出猶若無人之境;東平兵馬有多強悍,他們也是知道的,區區三百人就能打垮拓跋寒的整整一路兵馬――他們寧願違背拓跋雄的軍令都不敢跟孟聚開戰,原因也是在此了。要說孟聚這樣的猛將悍師,竟被葉家麾下的四個瞑覺師給擊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