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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的孟都督?”

葉迦南詫異地望着自己的父親。先前,葉劍英提起慕容毅和慕容南,雖然不合自己心意,但慕容家畢竟一直與葉家交好,提起他們倒也是情理之中,但北疆的孟大都督,一個自己只見過兩面的人。。。爹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他呢?

葉迦南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孟聚的時候,這個北疆武將流着淚說些讓自己聽不懂的話,讓自己又慌又窘,但葉迦南且並不討厭他——在那一刻,這位孟都督所表現出的真摯和深情令她感動。她知道,這位孟都督是個真誠、善良而且感情豐富的年輕人。

雖然是邊塞的武將,但這位孟都督並不粗魯,反而顯得斯文又溫柔。上次,自己帶着家中的瞑覺師去抓捕他,雙方對峙的時候,站在他跟前,自己卻是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感到很安心——她有種感覺,眼前的這男人是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

跟這樣的一個人渡過一生。。。好像也不是一件讓人討厭的事?

葉迦南垂下了眼帘,她柔聲道:“孟大都督這人,女兒對他不熟悉,但覺得,他好像不是個壞人。總之,女兒的事,全憑爹爹做主就是了。”

葉劍心不說話,微笑着打量自己的女兒。在父親炯炯的目光下,葉迦南臉紅耳赤,她不敢抬頭看父親,嬌聲道:“爹爹嘛~”

“好的。爹爹知道了,知道該怎麼辦了。”

看着女兒的羞澀的笑顏,葉劍心在心中暗嘆:孟聚嗎,你可真是個好運氣的傢伙啊!

葉劍心正待說話。目光一閃,卻看見徐伯從樹林邊上走過來,遠遠地站住瞭望着自己。

葉劍心揮手。示意徐伯走近來:“徐伯,可有事嗎?”

徐伯巍巍顫顫地走近。躬身行了個禮:“少爺,小姐,老奴打擾了。少爺,有客人到訪。”

葉劍心揚揚眉:“有客人?”——徐伯並不是糊塗的人,若不是重要的人物,他不可能過來貿然打擾自己的談話。

徐伯的神情微微嚴肅:“是的,少爺。南邊來人了。”

“南邊的人?”葉劍心劍眉一揚,他側頭望向葉迦南。葉迦南懂事地站起身:“爹爹和徐伯商議大事,女兒先退下去讀書了。”

“好的,南兒讀書莫要太傷神了,倦了就去休息吧,在園子里好好走走。”

望着女兒的背影消失在樹林的盡頭,葉劍心轉過頭回來對着徐伯,此時,他的神情已經恢復了冰雪不動的鎮靜:“南朝來人了嗎?還是沈家的那女娃子嗎?”

“少爺。不是沈家的小姐——也不是北府的人。”

葉劍心停下了腳步,他皺眉望着徐伯:“不是北府的人?他們是幹什麼的?”

“他們一共三個人,當中有人拿出了腰牌,是南朝江都禁軍的一個從五品游擊將軍。老奴瞅着,還有個人臉白無須。那做派,像是宮中的內侍。其他人的身份,暫時還不知道。他們說有要事要求見少爺您,什麼事沒肯說。老奴看他們的樣子,不像假冒的。”

葉劍心知道,徐伯本身就是高階的瞑覺師,精善戰鬥瞑覺和人心蠱惑,在洞察謊言上,他有特殊的造詣,很少人能撒謊瞞得過他。既然他說對方身份不似作偽,那就幾乎可以肯定了。

來人不是北府而是江都禁軍的人,這件事放在常人來看倒也是平常——反正都是南朝官府的人,但葉劍心卻知道,其中並不尋常。

三百年間,南北兩國的官方說法都是“胡漢不兩立”一直不承認對方的政權,也不跟對方來往,但其中卻有一個特例:大魏的國師、葉家始祖葉傾懷是南朝北府創始人沈天策的恩師,這是南北兩朝高層盡人皆知的事情。因為有着這個特殊的淵源,所以葉家與沈家世代一直保持着聯繫和交往——鑒於沈家在北府的特殊地位,其實就等於葉家與南朝的北府一直在保持着溝通與聯繫。

對於這種私下的溝通,北魏朝廷一直都在裝聾作啞:一來,葉家的實力很強大,瞑覺師的地位重要,沒必要為這些瑣事跟葉家鬧翻;二來,有這個渠道在,可以幫朝廷向南方傳遞一些官面上不好出口的話——象北府和東陵衛兩大情報機構,彼此間有個溝通的渠道,也可以減少各自的誤判,避免一些無謂的衝突和傷亡,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所以,在葉府上出現北府官員或者是沈家的嫡系,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葉家也早習以為常了,但現在出現的卻不是他們,葉劍心一聽就知道其中有蹊蹺了,難怪徐伯特意跑來通報自己了。

“我跟江都禁軍素無往來,這幫人找我作甚?”

葉劍心走回了正廳,看到他進來,廳中坐的幾個人都站起了身。葉劍心目光一掃眾人,自顧走過去在主位上坐下了,也不說話,只是打量着來客們,一種無形的威壓籠罩全場,在他冷漠的目光注視下,廳中眾人都是束手縛腳,頗不自在。

“我是葉劍心。”葉劍心的聲音平平淡淡,毫無起伏:“諸位找我有事?”

來客一共三位,坐在當中一位體形剽悍的男子站了起身,拱手行禮:“久聞葉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吾等實在榮幸。吾等不速之客冒昧上門,來得魯莽了。某姓蕭,名天歌,在江都禁軍擔當游擊將軍。這兩位都是我的同伴,這位是崇明殿侍讀蘇墨虞蘇大人,這位則是養心殿的管事太監曹仁山曹公公。”

葉劍心挑起了劍眉:眼前三人身份不低,但他看慣了高官皇族。倒也不覺得如何稀奇,倒是他們的組合有點蹊蹺:一個是禁軍的武將,一個是皇帝身邊的文臣,一個則是宮廷中的內侍——這樣風牛馬不相及的三人聯袂而來。會是為什麼事呢?

“原來是南朝的貴人,失敬了。北國如今正是風雨之秋,三位遠道而來。道上辛苦了。三位遠道而來找葉某,想來定是有要事吧?不妨直說就是了。”

“葉先生快人快語。如此在下就直言了。”說話的是那位姓蘇的侍讀,他年紀不大,下巴留着一縷長須,相貌頗為清雅,聲音不緊不慢,清朗悅耳。

他向南方拱拱手:“葉先生乃北國的擎天支柱,吾皇陛下久聞葉先生賢名。今日吾等到此,帶來了陛下對先生的致意和問候。陛下祝願葉先生身體安康,諸事如意。”

“吾與仁興陛下素無往來,平日亦是久仰陛下的威名。陛下雄心壯志,興軍備武,武功霸氣皆是遠超歷代——葉某也祝願陛下武運昌盛,早日統御宇內,君臨天下。”

蘇侍讀溫和地笑笑:“葉先生久在北地,對大唐的事知情不多。只聽傳聞,有些誤解也是正常的。吾皇本性寬宏仁慈,前番蜀中張氏暴虐無道,川民苦其久矣。吾皇憐憫川民苦難,為解川民倒懸之苦。弔民伐罪,不得已方舉兵事。這點,還請葉先生莫要誤解了。”

葉劍心淡淡道:“蘇先生,真是好辭鋒。”

葉劍心話中隱含嘲諷,暗示蘇墨虞信口雌黃,對方不禁臉上微紅,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