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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安可不知,不遠處,虞博鴻和朱承熠其實一直在瞧着。

虞博鴻見女兒處變不驚臨危不懼,覺得欣喜欣慰,朱承熠則覺得冤枉。

他想吃肉,喜歡吃肉,迫不及待等着今晚大吃一頓。

他哪裡敢得罪愛妻?可他被老丈人拉住了。老丈人執意要看看女兒可否有獨當一面的本事,不肯讓他出面。老丈人是滿足了,可他怎辦?

於是,此刻的朱承熠心下喊苦,左不是,右不是,還得小心翼翼擔心着外邊“局勢”。好在,這精挑細選的妻子是有本事的,此刻形勢看來,自己哪怕不出面,問題應該也不大……

殊不知,榮安心下已將朱承熠罵了又罵。

她雖沒掐時間,但大概是有數的。

她給的一刻鐘,應該已經到了。

可放眼看去,哪有個人?就朱承熠那速度,真要前院趕來,最多也就小几十息的功夫。呵,婚前她走哪他跟哪,還美其名曰“怕你捅婁子,為你善後”,可這剛一成婚,就一切顛倒?

他跟着自己滿打滿算才半年,可自己得跟他一輩子。

好像還是虧了?虧了!

榮安憋悶之餘,揮手命人去通知菱角,今晚留宿將軍府,讓把床褥收拾出來。

這邊榮安氣呼呼,那邊董氏哭唧唧,口口聲聲喊着冤枉,求着官爺和眾人為她做主,句句表態她沒撒謊……

榮安原本打算好好收拾,將人弄去衙門的。可朱承熠不出現,她便更生出幾分甩手之意了。她懶得去衙門折騰,反正人也越聚越多,就在這兒當著眾人和官兵揭穿她,之後讓阿暮善後。主意一定,此刻的她,只想速戰速決。

“別喊冤了。我還有幾個問題,你若沒有漏洞地答上來,我便請這些官兵回去。但你若答不上來,你便自己去向青天大老爺解釋。你敢不敢?”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董氏昂了昂下巴。

“你說你家是獵戶,那你住的是山裡?”

“是。”

“可你說,為了去王府尋世子,你連家裡產業都變賣了。我倒是不知,你大山裡的產業是指什麼?你賣給誰?誰會要?”眾所周知,獵戶們為了保證狩獵範圍有足夠的獵物,一般都不會聚集而居。所以她不可能有鄰里。加上這女子先前說是在雪原救了朱承熠,雪原那種地方明顯就人跡罕至,她有產業也得找到活人要。

“我……”董氏錯着牙,愣了兩息才道:“我家在鎮上有屋有田,產業是指的那些。”

“可我記得你說你家貧困。家裡全靠你爹的獵物皮毛和你的手工過活。”

“……”董氏既有些慌也有些猶豫。她本想說屋子是她死去的娘留下的產業,又怕被逼問她娘的身份,外祖家所在。

這一猶豫,榮安下一個問題已到。

“你家既然有屋有田,可你們放着屋子不住,不選擇穩定耕作,竟然去到雪原,去選擇那靠天吃飯,還十分危險的行當?”

“你說你不會武,那暴風雪來臨時,你又是如何憑一己之力救了世子的?”

“你說你今年二十,那四年前就是十六。你能跟着爹在雪原生活,定是沒有許人。可十六了,你爹和你都還不為你婚事操心?還有,你有產業有相貌,為何不嫁人?”

“你們在人跡罕至的雪原生活,你怎麼嫁得出去?”

“世子身邊的總領在這兒。”榮安又推了阿暮出去。“你變賣掉的家產在什麼鎮什麼村什麼位置,家產多少,賣給了誰,賣了多少銀子不如都講講?阿暮總管燕安土生土長,是燕安王配給世子,軍里出生,在燕安各地都有待過,對各地地形和民俗都很了解。你既想進王府,這些總該交代!”

“……”董氏壓力漸漸上來。

這些問題,有的她不知道,有的是她不敢答。

這虞榮安的路數她有些看懂了,她若回答一個,虞榮安便又能扯出來十個問題。畢竟一個謊,必須十個慌來圓,她已經預感很快就圓不回來了。

她決定,還是用她的拿手戲。

“你們別逼我了。”董氏眼淚再次滾了下來。“我說的都是真話,我可以對天發誓。但那是我家私事,我不想說。誰家還沒有些不好揭開的傷心事?你們又何苦咄咄逼人?”

人群里,有兩處突然起了回應:

“就是!世子妃有些過分了。”

“人小娘子是來投靠的,又不是犯人,怎能如此審問?”

“這種陣仗,誰不得慌?人家已經夠難夠苦夠可憐了。既然要問私事,就該帶回家去問。這大庭廣眾,怎麼啟齒,是不是?”

“那娘子是真可憐。瞧她那鞋子,都破成什麼樣了。萬水千山而來,不容易啊!”

“……”

這樣的聲音,分明是將局勢和重點在硬拐。

人群里還真有許多沒立場的百姓跟着附和,開始覺得在這種狀況下,這事或許帶回王府去私下解決才好。

榮安聽在耳里,心裡憋悶來氣。她的猜測不錯,人群里還有這女子的同夥在幫忙推波助瀾……

她給了阿暮一個眼神。

阿暮微一頷首,他剛已暗布了人手到人群,這會兒剛好可以循着兩路聲音出來的方向找一找……

榮安咬唇。真以為她閑着沒事浪費這些口舌?小娘子有幫手,她就是在等着對方煽風點火方便自己捉魚!

“行了!你委屈什麼?這些話我哪句是不該問的?你想進的是王府,你的兒子是想要姓朱,皇室的事,萬一弄錯了,誰擔得起?”

榮安又喝向人群:“你們也是,別叫人帶着走!燕安王府在北地抗敵,是咱們大周的英雄。可這女人嘴裡的燕安王,卻脾氣古怪,暴戾無常,你們就不覺奇怪?萬一這女子是韃子姦細,你們剛剛起鬨的一個兩個,全都得問責!”

人群里一下安靜不少。這也是榮安要的。

一般的民眾被一恐嚇,自然會閉嘴。只有那些始作俑者的,才會不遺餘力煽風點火。但願她能將那些藏匿暗處的傢伙給抓出來!

人越聚越多,將兵馬司和京衛的巡守也引來了不少。也好,可以負責秩序。

榮安再次盯住了董氏:

“剛剛你所謂的私事,我可以先擱置,待會兒你自己去跟官爺說。我的問題還沒完。你爹既然是獵戶,那你肯定認識弓箭。”

榮安已經招人在將軍府兵器房挑選了不盡相同的十張弓過來。虞爹勤於練武,箭術不凡。家裡兵器房裡,近百年來軍中和市面上的弓箭都有搜集。“給我們說說,你爹用的是什麼樣的弓吧?你看清楚了,這裡的弓,長短不一,材質不一,作用的環境和目標也不一樣。有的用於步戰,有的用於水戰騎戰,還有的沒有射殺力,只做配合用。我就問問你,你爹這個獵戶用的是哪種?好好選,你若選錯,我便又得懷疑你撒謊了。”

“你爹在雪原山林行狩,弓箭必定常有損耗,所以你爹定是自己制箭。過程不難但繁複,尤其制膠時。我好奇,雪原動物不多,那你爹用的膠來自什麼動物?熬了多久?這你總知道吧?”

“你可別說你爹的箭是去買的。因為買一支箭的價錢或許可抵兩塊兔皮了。你也別說沒見過所以分不出你爹用的弓,你們家掙錢的傢伙,一定寶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