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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忙碌的幾日下來,總算一切準備就緒。

得虧幫忙的人多,全程總還算有條不紊。

而自打上回宮中一別後,榮安已快十日沒見朱承熠了。

據說燕安王府的事也不少。

他府中沒有長輩,全得他自己張羅,想來也是忙得夠嗆。

皇帝給了他些人手,另外他自己也尋了些人幫忙。

他往日里人脈不錯,他的朋友縱是紈絝多,但也不乏寇樂那般能幹的。

總之聽於彤說,王府里基本的準備已經完成。

整個王府一片新氣象,只等嫁妝和王妃入府了。

而明日,便是王府派人來將軍府看嫁資的日子,之後送嫁妝,鋪婚床……結束後,婚禮便算正是開始了。

所以今兒將軍府準備的所有嫁妝全得搬去前廳,披掛紅花綵線,等着明日男方那裡來“驗看”。

一番忙碌,所有東西終於全部就位。

又就着嫁妝單子清點了一遍後,榮安覺得自己如頭累壞的老牛直喘粗氣。

就說該一切從簡,實在太麻煩了。

當然,這滿堂的器物看着是可喜的。全都是她的。

今生的自己,真是好生富有。

縱是夜幕降臨,又已累極,可看到這一箱箱喜氣貴重的好寶貝,她覺得她可以直接在這廳堂里睡一整晚。

這裡一摸,那裡一看,連小荷都等得不耐,頻頻催促,榮安才吩咐幾人開始上鎖。明日男方來人後,她們得當著人面一個個箱打開……

將一大串沉甸甸的鑰匙放進盒子再次鎖上後,幾人才準備離開。

廳外再有幾道大鎖一掛,自是安心。

可剛走到後院,因着新來的夏鶯一番言語,榮安又想起來件事,這使得她不得不再回頭。

夏鶯人如其名,一說起話來就嘰嘰喳喳個沒完。她提到了她家表姑成婚,說到了壓箱錢。

她表姑娘家也不富裕,想着壓箱錢不如只意思意思便少放了三成,哪知那家婆婆一雙眼在看嫁資時候就盯緊了那點壓箱錢。

不但開了箱,還翻到底下將銀錢數全點了一遍。因着數目少,兩家竟是好一番的掰扯。一邊要錢,一邊不給,鬧了個沸沸揚揚,兩家一道成了笑話,差點連第二日的親事都沒結成……

榮安思量着不對勁,立馬回頭了。

“姑娘那箱子不是沉甸甸的?不用擔心男方嫌少的。”夏鶯不明。

“……”

榮安確實是不擔心,她就是只放個一箱子銅板,有誰能說她一個不字?朱承熠還有本事不娶她嗎?

重點是,她放多了!

榮安一直以為放錢的那個箱子不一定會被人打開,她只聽說有人家的婆子會當眾開箱供人觀看撐臉面。可誰知道明日有沒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誰知道朱承熠請了多少不着調的?誰知道箱子會開在那裡多久?

萬一有人也和別人家婆婆一樣去清點她錢箱里的數額……那就不太美妙了。

她的箱子,是她自己親手裝的。

她在箱底墊了一層銀票,上邊碼的全都是整整齊齊一樣大小的元寶。足足三層元寶,絕對耀目好看,充滿底氣。

為了好看,她還將府里新打,鋥亮的金銀葉片,金銀小魚小花給鋪在了四周。

可關鍵在於,元寶的第三層,不是銀的,而都是金的。全是分量十足的金元寶啊!

而墊底的銀票面額,也全都超了百兩。

所以那個箱子,價值不菲!

這事怪她。她聽常茹菲她們議論時知道大婚的那日會無比忙亂,幾個貼心丫頭都各司其職,新來的丫鬟她還不夠信任,她實在不放心她的銀錢銀票,最後索性決定將她所有的元寶和大部分銀票先送到燕安王府更安心。

為此,她還安排明日的壓箱錢由菱角親自管理。

顯然不行,若面對一屋子紈絝時,單憑一個菱角,只怕是擋不住。

算了,她還是趕緊重新放一遍壓箱錢。

大不了銀票什麼的,大婚時她隨身帶着便是。

財不外露,尤其是她這個“善名遠播”,一向四處哭窮之人……

榮安將丫頭們全都留在了院外,又示意了看守和侍衛到外邊等着,獨自一人拿了鑰匙準備進到廳中。

然而,鑰匙還沒插進鎖孔,她的動作便頓住了。

屏息細聽,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裡邊傳來吱嘎一聲。

廳中有老鼠。

還不小。

她大概判斷了方位,來到了後窗。

那裡的窗便於她攀爬。

這一刻,她再次為自己從學武那日起便首選逃跑和偷襲而感到明智。她雖沒多少拳腳功夫,但當日也是跑在前邊讓阿生阿虎一時半會兒拿不下之人。這會兒爬個屋頂,自是輕輕鬆鬆,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而守衛和丫頭們見她從高高屋頂冒出腦袋,一齊被她一個噓聲給噤了口。

小心抽開一片屋瓦後,榮安就着月色,一下在屋中找到了一道影子。

她能不注意到嗎?

那個單薄鬼祟且眼熟的傢伙,正四處翻找。

膽子不小!

府里防守相當嚴密,他還能這麼進到這亭中,顯然是花了大功夫了!只怕還是一早隨着傢具混進來的!

然而大部分的箱子上都掛着鎖,這傢伙雖找得起勁,卻沒法更進一步。

榮安強按了一點點上涌的氣火和想要掀翻他的衝動,打算看看這小子究竟要的是什麼,或是預備做什麼。

他一隻只箱子找過去,果然啊果然,最終還是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她那隻放壓箱錢的錢箱上。

清亮的月色投射下,榮安看得清晰。

那傢伙抱着箱子,貼着耳,搖動箱體。

悅耳清脆的金銀碰撞聲傳來,他那一口大白牙也閃着銀光。

“有這個,也就不算白來了。”那傢伙還在喃喃。

榮安直磨牙,看着他坐在她陪嫁的紫檀木桌上,將錢箱抱着,擺弄着鎖頭……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好膽小賊,果然是為了她的錢而來。

臭小子還掏出了一柄匕首,對着那鎖既是戳又是撬。

那鎖又豈是輕易能摳下來的?又豈是輕易就能撬動的?

於是榮安眼瞅着那刀刃一下下都給划到了箱體上。

榮安氣得心頭直抽。

到底是本打算用一輩子的錢箱,上邊的花紋還是她親自畫了讓人刻的,凝聚了她不少心血。此刻這還沒用,便叫人給戳花了,可氣不可氣?

她只能強迫自己接連深呼吸以淡定下來。

戳和撬不行,那傢伙又拿刀一頓猛鑿。

一番費力,可那鎖卻依舊牢靠。

他實在不甘,扒拉在門縫往外瞧了好幾眼,確外邊無人且院門是關上的之後,他竟是直接抱着錢箱走進了靠裡間的位置,將之在地上一頓猛砸。

箱子依舊完好無損。

那傢伙索性坐在地上拿了匕首開始找箱縫,打算一點點撬開。

可他的刀尖剛一戳進縫隙便似遇到了阻礙再下不去。

他感受了下,刀尖應該是觸到了金屬。

裡邊還有一層金屬體!

又戳了毫無意義的幾下後,他一下明白了過來。

這隻箱子是套箱。外邊箱體是實木料子,內里還有一層銅鑄體。

他無語……

這樣的箱子,他怎麼打得開?

難怪他的匕首都撬彎了,卻依舊沒法動箱子分毫。即便打開外箱,裡邊那層怎辦?

榮安也是冷笑。

廢話,既然是她放銀錢的箱子,若能叫人輕易撬開打開,她豈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