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扁魚、回鍋肉、麻婆豆腐、清炒白菜心、黃花湯。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讓坐在桌子旁邊的李家濤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喝點紅酒？”尹雪萍解下了腰間的花布圍裙，笑着問。
“嗯。”李家濤點了點頭，此時的尹雪萍還真有七分家庭主婦模樣，楚楚動人的家庭主婦。
尹雪萍倒酒的動作非常輕柔，纖細的小手，光亮透明的玻璃杯，紅紅的酒，凝聚成一道靚麗的風景。
“萍姐做的菜真好吃！”李家濤喝了口紅酒，夾了一筷子扁魚放進嘴裡，細細咀嚼，讚不絕口，“特別是這清蒸扁魚，原汁原味，滑嫩可口。”
“以後每個周末姐都給你做好吃的。”尹雪萍柔柔地說道，“只要你喜歡姐做的菜。”
“只要是姐做的，我都喜歡。”李家濤緩緩說著，“可惜，以後只怕很難到姐做的菜了，更不太可能再這棟別墅里。”
尹雪萍臉上的笑容一僵，俏臉為之一冷。
“姐，我是你弟弟。”李家濤頗為動情地提高了聲音，讓尹雪萍心裡一顫，“我只想幫你，可你也要給我幫你的機會吧。”
尹雪萍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卻強行笑着：“姐沒事，真的，沒事。”
“還沒事？”李家濤把手中的筷子用力拍在桌子上，“要出事才沒事嗎？姐，你告訴我，投資兩個億的生物製品項目就那個樣子？”
尹雪萍手一抖，筷子掉落到了地上，發出“鐺”地一聲響。
“姐，我都快畢業了。”李家濤伸出手去，攬着尹雪萍柔弱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然後鬆開，“這兩年我一直在想志高集團的事情，在想磁盤上的那份名單和分紅金額。姐，我就想幫幫你，你別一個人撐着了，你一個人也撐不下來。”
尹雪萍終於哭出聲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在俏臉上流淌着。
“你別管姐，別管姐。”尹雪萍哽咽着，“姐就這個命。”
“相信我，我一定能幫姐渡過這個難關，好嗎？”李家濤雙手搭上尹雪萍的雙肩，兩眼直視着她的眼睛，“相信我，我一定能想出辦法的。”
“姐，我知道生物製品公司是個假項目，整個志高集團也因此千瘡百孔，搖搖欲墜。”李家濤沉聲說道，“不過，我有辦法讓這個項目起死回生，將前兩年的虧損彌補回來。”
尹雪萍柔弱的身軀又是微微一顫，眼睛獃獃地看着李家濤。
“如果我估計的不錯的話，志高集團現在最大的困局不是生物製品這個項目建好了卻不投產，而是志高集團整個資金鏈的斷裂。”李家濤將自己的聲音盡量變得柔和一些，“只要你把志高集團的真實核心情況告訴我，我一定能幫你找到解決的辦法。”
尹雪萍哽咽着，就是不出聲。
事實上，尹雪萍心裡很是驚詫李家濤目光的銳利，就連常務副省長高東陽來了志高集團好幾趟，也去了生產車間好幾次，都沒有發現其中的貓膩，而李家濤才來項目組短短几天，就能一眼戳穿，可見他的洞察力有多強！
“偷梁換柱。”李家濤冷聲道，“志高集團拿楚南省政府撥出的資金去建了一些低端項目，以此魚目混珠，我說的對嗎？”
頓了頓，李家濤接著說道：“可就算是這樣，光憑財政撥款，生物製品這個項目也不至於是現在這種情況吧。我查了這個項目的立項報告，光是這個項目的財政撥款，就不低於一個億的資金。就目前的這個廠，充其量總投資也不會超過五千萬。要說這中間沒有貓膩，誰也不會相信。”
李家濤突然一下子提高了聲音，把尹雪萍給嚇了一大跳：“我擔心的是，這個生物製品公司不可能投產，志高集團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在掩人耳目，把後續的財政撥款騙到手。”
此時，尹雪萍的眼眸里已經露出一絲驚恐，那是一種絕望的眼神，空洞的眼神，讓李家濤心頭又是一軟。這兩年里，李家濤一直和尹雪萍保持着聯繫，包括書信甚至電話，每年過年尹雪萍都是去溪江縣李王莊，尹雪萍還私人投資十萬元現金，幫李王莊建了一所小學，讓李王莊的小學生們都免了不管颳風下雪都要去兩公里之外的中心小學上學之苦。
李家濤的家裡人，包括爺爺李紅軍，李大剛夫婦，還有李家濤的兄弟姐妹，都把尹雪萍當自家人看待。在李家濤的心裡，也確實把尹雪萍當成了自己的姐姐。
“姐姐，你醒醒，別再執迷不悟，越陷越深。”李家濤很是痛心的表情，“要是你出事了，我家老爺子他們都會傷心的。”
“嗚嗚——”這下，尹雪萍再也忍不住了，雙手掩面，嚎啕大哭。
李家濤反而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着尹雪萍。
“這個項目是有問題，設計投資兩億兩千萬，志高集團投資一億兩千萬，財政撥款一億，只是從去年到現在，志高集團的資金鏈出現問題，落實到生物製品這個項目的資金大減，所以就……”尹雪萍終於開始吐露實情，讓李家濤心裡一松。
“你是說志高集團沒錢了，空了？”李家濤心裡一緊，試探着問了一句，看來情形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壞。
“嗯，錢全部沒了，志高集團現在就是一架空殼。”尹雪萍傷心地哭着。
“就只空了這兩個億？”李家濤還是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
李家濤直覺認為，志高集團現在就是一個火海，而且不是一般的火海。一般的火災，燒的都是局部，可志高集團這把火要是燒起來的話，就很有可能在楚南省引發大地震。李家濤堅信，那個被自己存放在記憶深處的磁盤上面那份名單，絕對不只局限於楚南省。
志高集團敢這麼明目張胆掠奪財政撥款，敢下這麼大的賭注，拿到的底牌，肯定不只是一張紅桃K這麼簡單。
可面前尹雪萍的這雙眼睛裡，充斥着乞求、痛苦、懺悔、恐懼、絕望、不甘心……這雙眼睛裡，什麼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