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啟臉上的自信突然僵硬。

關嬌兒的話使他有點手足無措。

他就象突然不防備聽到了一聲驚雷。

驚雷仍然在響。

關嬌兒轉過身子，對着初升的太陽，幽幽道:“天生異香，玉體無瑕，她確實很美。”

公孫啟無語。

關嬌兒笑了一下，象是在自嘲:“爺爺還是忽略了一件事，因為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你首先見到的不是我，而是關鳳兒。”

公孫啟似乎已不會說話，他當然不能說話，因為正是龍君讓關鳳兒去接他的，如果他把這件事說出來，只能讓關嬌兒更生氣。

他好象只剩下了一雙耳朵。

關嬌兒聲音中的幽怨在加深:“本來事情不是這樣的，你應該先見到我，然後我們共同去見關鳳兒。”

“這都怪你。”

她竟瞪了一眼公孫啟，然後扭頭不語。

公孫啟注視着她，目中開始有笑意在凝聚。

過了一會兒，關嬌兒又抬起頭來，看着公孫啟，神情好象很詫異:“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怪你?”

公孫啟笑了，道:“你為什麼怪我?”

關嬌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因為你太好色。”

公孫啟又笑不出了，張大了口竟合不上。

關嬌兒說話的聲音就象叮咚的泉水:“你先見到她也沒什麼，可是你對她說的話卻實在可恨。”

公孫啟道:“我並沒有說什麼呀?”

關嬌兒瞪視着他:“你真的沒說什麼嗎?可我卻親耳聽到了。”

公孫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他對自己已經越來越沒有把握了。

“你竟對她說，你們倆是天生的一對。”

關嬌兒臉上一紅，張了張嘴，猶豫着，但還是吐了口氣，說道:“你還說，誰也不會知道，龍君的孫女是一隻虎，虎君的孫子卻是一條龍。”

關嬌兒終於哭了出來:“你還說你們是龍虎同牌。”

這些話是公孫啟同關鳳兒在小屋子裡悄悄說的，是只有小倆口之間才會說的情話，低聲的秘語，本來應該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但這些話卻從關嬌兒口中一句句說了出來，並且她還說這是她親耳聽到的。

公孫啟就象突然間染上了一場大病，他已無力去安慰關嬌兒，也無力去解釋。

女人的淚水有時可以融化一切，有時也可以摧毀一切。

而此時，淚水正從關嬌兒的眼中滴落。

公孫啟突然大聲嘆息起來。

關嬌兒便停止了哭泣，驚奇地抬起頭。

“你又為什麼嘆氣?”

“我在想，如果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讓你不哭，我就不會嘆氣了。”

關嬌兒果然不再哭了，卻用力地搖了搖頭。

公孫啟道:“我在想關鳳兒，她是不是很可憐?”

關嬌兒着起急來，道:“可她是和你在一起，那就不可憐。”

公孫啟終於笑了。

他笑出了聲，道:“看來，你還是認為我很好。”

關嬌兒怔怔地看着他，把頭又扭向了一邊。

她的聲音卻低了下去，道:“你以為你很香么?可我看卻很臭，就象臭牛糞。”

“牛糞雖然很臭，但有時也會插上鮮花，”公孫啟微笑，“或許還會插上兩朵。”

關嬌兒冷笑:“你認為會嗎?”

“我不知道。”

公孫啟不再微笑，面容變得很凝重。

他道:“但我知道，如果你不救我，我就再也走不下這座山了。”

陽光照在公孫啟的臉上，公孫啟的臉很白，白得有些嚇人。

他的聲音正漸漸弱下去。

他的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並且開始搖搖欲墜，好象一股山風就可能把他吹倒。

關嬌兒的臉就象快要結冰的清水，她依然在生氣。

她的表情分明在告訴公孫啟，她並不想救他。

嫉妒可以使一個女人失去理智。

女人有時因為吃醋會忘記一切，甚至會忘記自己的美麗，忘記愛。

她們會由於一時衝動把自己所有的愛全部化做恨。

關嬌兒此時分明是在吃醋，而且看起來吃得還不少。

她會不會由愛生恨?

她讓公孫啟由懸崖下面爬上來，是不是因為恨他而想讓他就那麼摔死，一了百了?

一陣山風吹來。

公孫啟終於倒了下去，倒在亭子里，倒在關嬌兒的腳邊。

關嬌兒並沒有低頭去看他。

她的整個人似乎已經凝固......

水不可能再被融化，卻可以凝固成冰。

關嬌兒美得就象是水，她會不會結成冰?

山風很冷。

關嬌兒目光冷得就象冰。

現在這雙冰一樣的眼睛正望着東方的紅日。

紅日就象一團烈火，它會不會再把關嬌兒冰冷的目光融化呢?

......

降龍伏虎第六章江南雛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