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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輿。

“那個人是誰?”甄偵問道。

被詢問的沙臨志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不遠處,有個一臉豪爽的年輕男人正在和花烈說話,兩個人似乎很投契,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時不時爆發出愉悅的大笑,甚至拿出各自的武器旁若無人地切磋切磋。

花寒在旁邊站着,是素來的沒什麼表情,只是在看到李大兆拿出自己的方天畫戟時感興趣地閃了一下目光。

沙臨志看着也笑了笑,道:“那位是夙建幫的幫主李大兆,他的幫派駐地就在嚴輿附近,之前花烈出門的時候撞見的,兩個人一見如故,就做起了朋友。”

“嗯。”甄偵略略挑眉。

夙建幫?李大兆?那個最近鬧得江湖風雨欲來的人?

看他言行舉止和相貌氣度,倒是一個正直之人,又帶着江湖綠林的一股子義薄雲天的匪氣,和傳言中沒有太大出入。

這樣一個人,挺有意思的……

沙臨志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問道:“甄兄也留意過江湖上的事情?”

甄偵不置可否,卻是道:“他長得和你有點像。”

眉目之間那股正氣凜然的樣子,神似得很。

“是有些像。”沙臨志又笑了一下,他一見到這個年輕男人就覺得挺有好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沒有自報姓名的緣故,所以李大兆剛才在說話的時候看見了他也覺得很是親切的樣子,笑得很是爽朗,就是不知道若是對方了解了他的身份,會不會不再與他交好。

甄偵若有所思,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蘇日暮溜溜達達過來了,也注意到了他們在看的李大兆,不過沒在意,在他眼裡大部分人都被當做路人忽略過去了。

他看向沙臨志,問:“天晴呢?”

沙臨志臉色一暗,“在陪他母親。”

因為種種原因,所以丁思思的後事並沒有大張旗鼓,柳天晴雖然說在眾人的安慰下是沒有鑽牛角尖,但是那些悲傷還是存在的,大家都在抓緊時間休整一下就離開嚴輿,在這期間他就一直默默地陪着丁思思的靈位,不怎麼出門也不怎麼說話。

為此,沙臨志很是苦惱,時不時去柳天晴房間陪他獃獃坐着,希望他早日走出喪母之痛的陰影。

蘇日暮聞言,也有些嘆息,他雖說是柳天晴的表哥,但是和柳天晴熟識的時間還不如沙臨志,加之他也明白自己完全不是安慰人的料兒,甄偵就更指望不上了,只能盼望沙臨志能夠多多開導一些。

哦,你問阜遠舟?那廝早被各種謀劃各種盤算各種陰謀埋沒了,對着自家徒弟的房間也是望洋興嘆罷了。

甄偵拍了拍他肩膀,權當是安撫一下難得憂心的自家情人。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總比他之前那種事不關己半死不活的狀態好多了。

蘇日暮奇怪地看了他一下,似乎對這種被人安撫的動作很是陌生——阜遠舟的安慰方式永遠不是罵他一頓就是替他解決問題,溫情的方式並不適合他們兩個。

但是轉念他又想到,甄偵和阜遠舟是不同的,甄偵是他的情人,一個腹黑……卻又帶着他自身都不承認的溫柔的男人。

儘管那些溫情兩個人都彆扭地不會事後去揭穿。

對方望過來的那一眼很特別,甄偵忽然很想吻一吻蘇日暮,但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的,他只好放棄這個聽起來就很誘/人的想法。

花烈和李大兆那頭的切磋終於引起了蘇日暮的注意,他看着那使方天畫戟的年輕男子,“嗯,使得不錯啊,招式倒是有幾分子諍的凌厲勁兒……”說話期間他看多了兩眼,又納悶了,問道:“沙臨志,那是你兄弟?”

沙臨志一愣,“不是,他是夙建幫的幫主李大兆。”

蘇日暮更納悶了,“難道是你家老頭子的私生子?對了,你家老頭是當今的勞什子武林盟主是不是,怎麼自家兒子都不肯認?”

沙臨志的臉色有點僵,“不,蘇公子誤會了,李幫主和在下是真的沒關係,在下也是今天第一回見到李幫主。”

甄偵也瞥他一眼,“沙公子應該沒得罪你吧?”人家還幫忙安慰他剛失去母親的表弟呢,需要這麼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個兒的毒舌么?

而且沙臨志和李大兆相貌不同,不就是那股子正氣有點像么,可是正道真正俠義心腸的大俠都這正氣浩然的模樣啊!

“我沒開玩笑,”面對兩個人四隻眼睛的質疑,蘇日暮聳聳肩,表示自己的無辜,“雖然相貌不像,但是沙臨志你和那個李什麼兆的,頭骨的相似度很高,不是兄弟也是親戚吧?”雖然照他看來明明兩個人就是血緣關係更親密一些的兄弟。

沙臨志知道京城五公子之一的蘇大酒才畫技最為出色,看得出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而且他毒舌是毒舌,卻不是信口開河之輩,所以沙臨志聽罷倒也沒惱怒地反駁,只是疑惑地回想了一下,最後搖頭解釋道:“我是家中獨子,父親也沒什麼兄弟姐妹,而母親那邊的表哥表弟們我都有見過,李幫主並不是其中之一。”

“哦,人有相似吧……”蘇日暮話雖是這麼說,不過心裡倒是有些嘀咕——沙肖天那種人,有十個八個私生子也不意外吧……那種卑鄙小人衣冠禽獸斯文敗類該丟去人道毀滅的渣滓……

甄偵瞄了瞄他,就知道他心裡肯定是在挑最毒的話罵著人呢,也不知沙肖天是怎麼得罪這廝了。

沙臨志雖然對蘇日暮解釋了一遍,不過心裡也留了個心眼,想着回去問問自己的父親是不是真的有他的兄弟姐妹流落到了外面——但是這麼大不敬地問恐怕會被他父親家法伺候吧,他的母親不希望父親納妾生子,肯定也定會很是生氣……

想到這裡沙臨志就更加苦惱了,心想待會兒去柳天晴那裡多坐一會兒,那個心無旁騖學劍的孩子總是能讓他覺得心情寧靜一些。

對方不過十三歲,他這個二十歲的年長者倒是不如人家了,也不怪乎阜遠舟在順手指點他刀法時說過假以時日他的徒弟定會超過他的成就。

世俗紛紛擾擾,能有一顆堅定不被絆住的心,也是難能可貴。

這邊的頻頻注目讓花烈那邊也有了反應。

一陣切磋告罄之後,李大兆收起方天畫戟,和花烈說了幾句話,花烈就拖着花寒帶着他朝三人走過來了。

花烈高興地介紹道:“蘇大哥,甄大哥,沙大哥,這是我的朋友李大兆!”

“很高興認識三位。”李大兆咧嘴笑了笑,雖然看着匪氣,不過說話倒是比起尋常綠林好漢之流文雅許多,像是受過什麼好的教養。

本來打算去柳天晴那邊的沙臨志停住了腳步,露出禮貌的笑容,“也很高興認識你,李幫主,在下沙臨志。”

對方無意掩飾身份,花烈花寒都已經清楚,他自然也沒有裝作不知道這是什麼人了。

李大兆一愣,顯得有些意外,眼裡閃過一絲不解,然後才客套道:“妙刀公子之名,如雷貫耳。”

“不過虛名罷了,李幫主不像是拘泥於名號之輩。”沙臨志搖了搖頭,心道這個男人倒是不像混過軍隊又變成土匪頭子的人。

李大兆這回是真的笑了,似乎也看出了沙臨志沒有因為他和江湖上最近的衝突所以排斥他,道:“沙少俠果然不是沽名釣譽的人,你此番經過嚴輿,是打算去淮右鼎州參加武林大會嗎?”

沙臨志和蘇日暮都是一怔,倒是甄偵露出瞭然的表情。

“武林大會?”沙臨志疑惑地問了一句,“什麼武林大會?”

“嗯?沙少俠不知道嗎?”李大兆覺得很奇怪,“武林盟主十年一任,令尊擔任盟主恰好十年,所以近日舉辦武林大會,重選盟主,難道令尊沒有通知沙少俠嗎?”

沙臨志有些迷茫,“我少時就開始離家闖蕩江湖,和家裡聯繫較少,這次來嚴輿也是因為陪朋友過來走走,也許是父親的人找不到我。”

而他之前是在監視宿天門的人,後來是在陪着柳天晴,花寒花烈雖然知道但也清楚事情輕重緩急,更不清楚沙臨志就是武林盟主沙肖天的兒子所以沒有說。

於是沙臨志現在才從李大兆嘴裡得知這個消息,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對他寧可進入朝廷做官供人驅使、也不願意子承父業去做武林盟主的事情很不滿,卻沒想到沙肖天竟是不滿到這種程度,此等大事也沒告訴過他。

沙肖天的野心很大,他一直都明白,只是他就是不喜歡去追名逐利,才會早早離家闖蕩江湖。

他父親一些做事的手段……

他也不是很贊同。

最近江湖上的風波他雖然沒刻意多關注,但是閑暇之時也耳聞了一些,再聯繫起武林大會這件事,他就一陣莫名的不安。

這是一種預感,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

“沙少俠是不是不方便去武林大會?”李大兆問,他記起這個人人稱道的年輕少俠是今年武舉的武狀元,也許這個身份讓他不適合去參與武林中事了?

沙臨志聞言,也蹙了蹙眉頭——不是不適合的問題,是他可能沒時間去,現在他聽命於永寧王呢。

“為什麼會不方便?”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沙臨志抬頭,望見阜遠舟從走廊一端轉身出來。

他道:“都回去收拾東西吧,我們去鼎州參加武林大會。”說罷,轉臉看向李大兆,微笑,“李幫主介不介意和我們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