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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救地望向離洛,真希望他此刻能站出來說個明白,可偏偏此時,離洛言道:“茗兒姑娘,快扶你家主子回去吧!”說罷,撂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那漸漸隱去的高大身影,回眸對上茗兒驚惶不安的眼睛,我的心情在一瞬間跌落到了谷底,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呀!

茗兒扶着我回到營帳,一路上她都默默無言,我幾次想與她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了。

這一夜我輾轉難眠,而茗兒也似乎睡得不甚安穩。

次日早起,茗兒侍候我梳洗,望着她眼下烏青的印跡,我心下難受,想說些什麼可又無從慰藉,只得望着她暗然神傷。

自此以後,離洛再未到過我的營帳,只聽聞是奉旨辦差去了。而茗兒臉上也日漸少了笑容,常能見她望着遠方出神,問她卻又不說,只是待我的心意也與從前有了些變化,到底是哪裡不同,我也說不上來,只是感覺罷了。

三日後,保元命謝行本將我與茗兒送回鳳州與吉兒會合,我拗他不過,只得聽從。

馬車在山間小道上緩緩地行着,馬鈴兒清越的聲音回蕩在山間。此刻我的心情與來時可謂天壤之別,短短數日便發生了那樣多的事……張繼昭、趙匡胤、離洛、保元,還有眼前這個魂不守舍的茗兒。

“唉”嘆息禁不住從喉間湧出,我移動了下身子,繼續倚靠在車窗邊想心事。

“茗兒,還有多久才到鳳州城呀。”

“應該還有些時候吧。”茗兒懶懶答道,卻並不抬眼看我,只自顧自地捋着手裡的一枚瓔珞。

看着她沒精打採的樣子,我忽而失去了說話的興緻,挪了挪身子,在心底輕嘆不已。

車窗外的山峰層戀疊障,眼前的青枝與綠葉彷彿也裹在一團團的霧氣里,身上沒來由得覺得寒氣逼人,生生地打了個機靈。我緊了緊身上的風披,回眸再看茗兒,她依舊低頭弄着手中的物什,似乎根本不關心那枚瓔珞之外的任何事物。

這是枚以無數葉狀的白玉層疊編織而成的瓔珞,雖還未完工,可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手工繁複精巧,天青色的絲線織就數種吉祥的結扣盤繞在溫潤玉片間,乍看上去隨意洒脫,卻有着一種淡然出世之姿……我禁不住伸手觸摸,嘖嘖稱嘆道:“茗兒的手藝當真是越來越好了。”

茗兒聞言默默,我亦不以為意,又道:“只是這天青色不太適合女子用,若是換成淺紫或……”

“這瓔珞不是編給我自己的。”茗兒忽而悶聲道。

“喔,那就先歇歇吧。仔細在車上低着頭久了頭暈。”聽她這樣說,想是幫我準備的,心下感動關切道。

茗兒抬頭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唇角緊抿,良久方輕聲道:“姐姐若喜歡,等回宮我再編個給你。”

喔?喔!原來,這個瓔珞並不是給我的。心下有些失落亦泛着難堪與酸澀,半晌方吶吶道:“不急。”

茗兒不再言語,我只得假寐,與她這樣一路默默直至鳳州。

鳳州城中似乎也因着近來戰事,顯得有些寥落,街市上的行人並不多。最好的客棧醉香居外,吉兒早已翹首等候,見到我們的馬車便急急地迎了上來,更是親親熱熱地捥着我與茗兒問長問短。茗兒仍是一付悶悶不樂的樣子,而我亦是懶懶地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吉兒說著話。

閑談間方知吉兒此番在鳳州採辦貨物多有不利,似是因朝庭近年大肆鑄造錢幣,而錢幣的重量卻越來越輕,無端端銀錢就折了份量,所換物品也越加少了。

也因着這樣,邊民近來似不肯再將山貨野物拿出貨賣,而更願意以物易物……說到此間,吉兒搖頭輕嘆道:“姐姐,邊境戰事連年,此間百姓的日子更是愈見貧苦,早已不復往日繁華富足,真不知何時才能過上太平日子。”

我聞言愀然,眼中酸澀得厲害,正欲說話,卻聽茗兒在側言道:“這樣戰事驟起,安知不是這世上的人貪心所致,太平日子過慣了,便不安分起來。”

茗兒語氣中大有忿忿不平之意,而我聽到耳里卻覺得她另有所指。抬眼看她,卻見她冷着一張臉並不望我與吉兒,而一旁的吉兒神情間已是有些惴惴之色。

忽然心下有氣,冷笑道:“茗姑娘近年真是越來越有見識了,方才說這話倒是有幾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