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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元靠在軟榻上,挨着我,輕輕道:“母后說,皇帝只能有喜歡的女人,不可以有愛的女人,更不能有深愛的女人。因為當一個帝王有了深愛與不舍,他就失去了一切防衛的力量。”

我靜靜地聽着他的耳語,心情平靜地好像秋日裡澄靜的湖水。我輕輕回握了下他的手,努力微笑。

“蕊兒,你可知道,我最怕什麼?我最怕讓你身陷險境。為了江山社稷,我必須要除掉張業,可要做成這件事,我不能讓他們有所察覺,更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害怕什麼,不能讓人看到我的弱點。”他的聲音疲憊而沙啞,我不由得一陣心痛。

我輕輕地搖搖頭,多想親口告訴他,我明白的,我明白做為一個帝王,要在這紛繁複雜的前朝與後宮中生存下去,有多麼艱辛與不容易。我都明白,我都懂得!

“蕊兒,你不知道,當我壓抑着自己的感情,去為難你,去傷害你的時候,我有多恨我自己。”保元眼中有膠着的痛苦,“明明知道你傷心難過,明明知道那樣做會讓你懷疑我、討厭我,可我還是逼着自己去做了,蕊兒,你能諒解,你明白的,對嗎?”

他在我的眼中搜尋着答案,我用眼神告訴他,我明白,我懂得!

“蕊兒,蕊兒,我真傻!我一直以為,只要滅除張氏一門,只要有一天真的歸政於我,我就可以保護你再不受到任何傷害,我可以隨心所欲的跟你在一起。可是,當我看到你徘徊在生死邊沿,聽到你已沒了吸呼的時候,我才知道,曾經的我有多麼的自私,多麼的傻!”保元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掌心,他的頭挨在我的枕邊。

“我……明……白。”終於,我努力說出了這三個字。

“不,你不明白。”保元突然翻坐起來,像個孩子似地梗着脖子道:“你不明白,曾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覺得你脾氣不好、任性,不若旁人溫柔和順,什麼都隨着我的心意。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真是不可原諒!”說完他又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的望着我。

“都……過……去了。”我扯了扯嘴笑,艱難地說道。

“嗯,以後我都不會這樣,我再不會傷你的心了,我也不怕別人知道我愛着你。”眼前的這個男子,他認真的表情真讓我感動,我的心情一瞬間回到了與他初見的那個時候,回到了那些甜蜜的往事中。

“不要……擔心,我,我會……好起來。”說完這幾個字,我的胸口又劇烈的痛起來。

保元見我皺眉,緊張得又要喊太醫,我搖了搖頭,於我而言再好的太醫也不如他,再好的葯亦不若他方才的話那樣有治癒效果。

我只希望他靜靜地陪在我身邊,讓我的心真正的安定下來。

七月的酷暑,即便躺着不動,亦是汗流浹背。傷口疼得厲害,我怕保元擔心人前總是咬牙忍着,這沒有杜冷丁的古代,真是要人命呀!

還好,保元的體貼與溫柔起到了很好的治癒效果,他還尋來了麻沸散,與凌軒與離洛一起調製出了可以鎮痛的藥膏,多少讓我每天能安眠幾個時辰。

茗兒與知秋寸步不離的照顧着我,幫我拭汗,替我換下那些因為虛弱流汗而濕透的衣服。

我便這樣日復一日的躺在床上靜養,可是那傷口不知為何卻恢復得很慢,不過所幸總算一天天見好。

又逾半月,方能起身略坐坐,待到可以下地慢慢走動時,保元才允我從芙蓉水閣移回長春殿中。

因着我重傷在身,保元禁了所有人的探視,故而太后和槿顏、靜宜都未曾得來芙蓉水閣探我。

今天日回到長春殿中,方安頓好,靜宜便急急的過來看我,玄喆與鳳儀亦一同前來。

多時未見,玄喆和鳳儀均長高了好些,兩個孩子見着我都紅了眼眶,圍着我問長問短。保元怕我太過勞神,不一會兒便遣靜宜帶孩子們出去了。

方躺着與保元說話,忽聞聽太后來探望,我正欲起身相迎,不想太后已由槿顏和周錦素扶着步入了內室。

太后見我起身,緊走上前將我扶住,又吩咐我不必行禮,只管好好靠着。

我告罪坐下後,她一手拉住我,另一手執着絹帕拭着眼角嘆道:“此番可是苦了徐妃。其實……當初禁足,哀家亦是猜到幾分,雖然皇上未與哀家言明,可他的心性我這個做母親的,最是明白……”說著,太后慈祥的看了保元一眼,而保元含笑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太后又道:“我未想到皇上能有如此決斷,而徐妃亦是那樣深明大義……當初雖猜到皇上謂你妄議朝政而將你禁足,不過掩人耳目,可後來種種又讓人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在懲治你,懲治徐家。”說到此說,太后向保元笑道:“你這齣戲做得連我這個母親都瞞住了。”

保元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張業老謀深算,若不如此恐是瞞不過去的。”

“皇上說得有理,要想騙到敵人,就要連自己人也一起欺騙,否則終將功虧一簣。”太后果然是深諳朝政,又深俱智慧。

“張業伏誅,雖有皇上籌謀之功,但亦有徐妃捨身之勞。”說到此間,太后站起身來,向我道:“本宮要以母親的身份,感謝你捨身救下皇兒。”說罷便要拜我。

我慌得連忙扶她,急道:“母后這可使不得呀,萬萬使不得。這不是折煞臣妾么,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我的天呀,我怎麼能讓他受到傷害……如今雖受了點傷,可卻甘之如飴,母后不必謝我。”

情急之中,說得又急,不免扯動了傷口,遂咳喘連連,真憋得臉頰通紅。

太后見狀,這才作罷,又垂下淚來懇切說道:“進宮之前,母后對你確有誤會……蕊兒,你可否諒解一個做母親的心。”

“母后~!”我輕喚出聲,接着眼眶也紅了。這些年來,因為出身緣故,太后雖不至刁難於我,可也待我極為生疏,不過維持着表現上的客氣有禮,根本說不上什麼親近。方才她這一聲蕊兒,是我盼了多少年月的,我亦哽咽起來。

“太后,就讓老奴跪謝娘娘大德!”忽然間,太后身邊的周尚宮咚的跪朝了我磕頭。

驚愕道:“周尚宮!你這是為何,快快請起”一面忙吩咐知秋去扶。

周尚宮抬起頭來,臉上老淚縱橫:“老奴慚愧呀,老奴真不知道要怎麼感謝娘娘!”

“喔,難道周尚宮也受過蕊兒的恩惠?”保元好奇道。

“回稟皇上,老奴是替勇娃子叩謝娘娘的救命之恩。”說到此間,我方想起去歲,周尚宮干孫勇娃生痘毒,多方不治,從知秋口中得知後,便翻查了《本草》,後得了綠豆解風邪除血毒的偏方子。沒想到,這方子交與凌軒對症施治後,竟真解了勇娃的痘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