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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萬萬想不到,時隔七萬年,我竟還能再一次踏入瑤池。瑤池裡有脫水的芙蕖花,氤氳的霧氣,茫茫霧氣中若隱若現一角涼亭,幾縷薄紗隨風飄了飄。

那瑤池,不就是當初瑤畫落水堯司與我決絕的地方么。

如今,瑤畫卻來邀我去那裡。我半點也不曉得她存的是什麼心思。

今日一大早,昆崙山竟出奇地來了兩名仙婢,裙擺輕搖貌美如花。想我們昆崙山還沒哪個小仙小婢敢如此大膽,沒經師父允許便擅自闖了進來。

兩名仙婢自報了家門,我這才知道原來她倆是瑤畫座下的婢女。我不得不說,瑤畫仙子想來是常年居於天庭安享時日慣了,不清楚我師父不喜仙家進擾還偏偏不打聲招呼便遣人往昆崙山上使。今日趁師父不在山上,遣來的兩名仙婢比她更沒眼色,跟着一副清高孤冷的模樣,倒像是我霸佔了她們的地頭一般。

仙婢遞上她們蝶羽宮的柬帖,道是瑤畫仙子想邀我入天庭一聚。大抵是她們覺得我好欺負罷,擺足了臉色給我看。

我沒與她們多置閑氣,大大方方地接下了柬帖。

只是不想沛衣師兄恰好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見了小仙婢冷着一張冰霜臉。我從未想過他會站在我這一頭,一直以來我們一見面哪次不是唇舌激戰沒停歇過。頭一回,沛衣師兄差點讓我淚流滿面。

只聽沛衣師兄不緊不緩道:“我道是何人如此大膽不經通傳便隨意進出我崑崙仙境,不想卻是瑤畫仙子座下的婢女。想來那瑤畫仙子生得美艷無雙應是知分寸識大體的仙子,奈何養出的小婢女竟是如此一副不知尊卑不守禮數的德行。”

沛衣師兄站在我邊上,繼續道:“如何說我小師妹亦是受了四道天雷名列仙籍,不知與你們高出了多大一截,你們見了她難道就不應喚一聲仙子么。瑤畫仙子亦不過爾爾,倒是敢遣爾等不吭一聲便上山來,竟不怕被司戰神君知曉亂了神君的清靜,委實膽大。”

……沛衣師兄那張嘴生得忒厲害,唇紅齒白地說得兩名小仙婢差點跪地上了。回頭他還與我道了句:“平日里小師妹與師兄們狠聲狠話從不客氣,如今見了外人小師妹倒客氣起來了。”他看了看我手裡的柬帖,臨走時又道了聲:“小師妹不想去便不去。”

看着沛衣師兄的背影,那一刻我心裡感慨了。他與我作對了那麼多年,如今還算有點良心。

兩名小仙婢來時高昂着頭,回去時卻是聾拉着的,看得我着實解氣。

但解氣歸解氣,瑤畫我總歸是要去會一會。

我去到瑤池時瑤畫已經在那裡了。她一身粉衣融入到涼亭中飄飛的薄紗里,時時刻刻都顯得楚楚迷人。

我將將踏上涼亭,瑤畫背對着我便道:“來了。”

我見她坐在最外邊的長椅上,笑了笑道:“嗯,是來了。仙子如此靠外坐,竟不怕一會兒再掉下去么。”

瑤畫身體怔了怔,隨即淡淡道:“我會小心的。”

我跟着坐了下來,看着池上迷濛的水汽,問:“說罷,叫我來此是為何。”

瑤畫靜默了半晌才幽幽道:“七萬年前……是我先對不住你。”

我側頭道:“你哪裡對不住我了。”

瑤畫未答,卻道:“上次他自鬼界回來之後便一直渾渾噩噩憔悴不堪,想必他是在鬼界遇上你了罷。他什麼錯都沒有,你就放過他罷。”

我想了想,還是老實道:“仙子怕是誤會了,在鬼界之前神君便日日往我昆崙山跑,仙子莫不是不知曉?神君自鬼界回來的事情應是與我沒多大幹系。”

瑤畫涼忽而颼颼地望了我一眼,道:“倒是我小瞧了你。”

我頷了頷首,甚為有修養微微笑道:“怕也怕仙子小瞧了自己。”

瑤畫麵皮變了變顏色,我又道:“仙子勿要擔心,七萬年前仙子已與神君成了仙婚,他無論如何都逃脫不得。說到底彌淺不過是個第三者,哪能與仙子比擬。況且仙子看上的不過是個捏藥丸的,彌淺年少眼瞎,而今哪還能再瞎再稀罕。”

一番話對着瑤畫脫口而出我是說不出的通體舒暢。她一向高高在上,可看上的東西偏偏是我不稀罕的,如何想心裡如何圓滿。我自然亦是有成人之美,瑤畫與堯司天造地設我又何須再去插一腳,瑤畫聽我這般說她應是高興感激我才對。

然她似乎沒有感激之意,反倒一雙美麗的眼睛眯了眯,自縫隙里狠辣辣地瞪了我一眼,聲音尖細了些,道:“七萬年前我與他仙婚,若不是你與那鬼界的小妖女從中作梗,我們早已是夫妻!”

她與堯司成不成夫妻我不管也早已經不關我的事,但她居然敢說泠染是小妖女。

我手緊緊捏成拳,只聽瑤畫忽而清高地笑了笑,又道:“彌淺你不承認也罷,你口中將神君說得如此不堪,七萬年前還不是一顆心隨着神君轉,誰又說得清楚你如今心裡怎麼想。若當初真是對神君一心一意用情至深豈是能說不稀罕就不稀罕的,還是說你當初只是玩玩而已。若真是隨便玩玩,那你現在便差不多放手了罷,不要再糾纏他團團轉。”

我不得不承認,許久不曾揍人,眼下手又癢得我牙疼。

她還真能說,七萬年前我搶不過她,我大度不再跟她搶,如今她卻連我當初的真心都磨滅得一乾二淨。我縱然是再窩囊再沒志氣沒骨氣,我也不再跟她客氣。

我定定地上前了兩步,靠得瑤畫很近。她顯然是沒反應過來,愣了愣道:“你想幹什麼。”

我湊過臉去細細凝視着她,輕聲問:“你將將說誰是鬼界的小妖女?”

瑤畫緩了一緩面色恢復如常,道:“自然是與你一道的那個小妖女。”

我眯着眼着實氣昏了頭,沉道:“你是孤陋寡聞還是怎麼的,竟沒人告訴過你你口中的小妖女是鬼界鬼君的妹妹鬼界有一無二的公主么。你算哪根蔥,敢說她是妖女?”

瑤畫渾身一顫,道:“你......”

我再湊近了些,將她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道:“我,我如何?若鬼界的公主也算得上是一隻妖女,那也是一隻比你這天庭第一美仙子還要美艷尊貴許多的妖女。你不就是一隻花里胡哨的蝴蝶么,有什麼本事在這裡唧唧歪歪的。邀我來這瑤池想在我身上下功夫,七萬年前的手段你使過一次如何不再使一次,你那神君指不定就歸順你了。”

“還有,當初我對神君一心一意用不到你來說三道四,如今我說放下那是我肚量大拿得起放得下不與你一般計較,你應該感激我才是。想我在昆崙山上隨司戰神君修行七萬年,司戰神君論容貌論尊卑皆比堯司高了一截,堯司不過爾爾。你說到底是誰在糾纏誰?”

我一口氣道完直起身來,見瑤畫臉色卡白。她身子被我擠得向外靠了靠。我又道:“你若有膽量不妨再跳這一次瑤池罷,讓堯司再記恨我一次,反正我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