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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真好,陽光真燦爛。

我蹲在洞口,看着外面大好的光景,甚為憂傷地感嘆。

此番我被師傅責罰禁閉一個月,真真是寂寞又孤獨。

平日里遙望昆崙山瑰麗的景色,我哪次不是嘖嘖稱讚。尤其是我們昆崙山山崖壁上的洞穴,遙望一次驚嘆一次。

而眼下,我終於有機會得以進入洞穴身臨其境,卻是驚嘆不出來了。這崖壁上的洞穴是專門關禁閉用的。

說起我被師傅責罰關禁閉還是從天界回來那日鬧的。

我因為蟠桃宴時溜走,還在桃林里酣睡,惹怒了師傅。

師傅說,我一個初初修成的小仙頭次至天界居然敢到處亂跑,還不以為意地躺在人家地盤上做白日夢。這人生地不熟的,也虧得我如此放得開。

師傅說出這樣的話來,說明他委實很生氣。不然他不會不聽我又是內急又是迷路的情有可原的理由,就直接讓我來這山崖洞里悔過了。甚至我主動提出刷茅房也未能讓師傅動容半分。

說起來我又禁不住唏噓一番。好不容易去了一次天界,蟠桃沒吃成,回來還得面壁思過,划不來啊。這好比偷雞不成,還惹了一身騷。

這讓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天界那位坑爹男神仙,要死君。我與他同為神仙,怎麼氣度相差那麼多。

真要怪罪起來,我覺得害得我如今每日蹲在洞口仰望天空的罪魁禍首就是要死君。

要是當初在桃林里的時候,要死君若能秉承着神仙之間的友好互助,帶我出了桃林,也不至於搞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怪他人生得好,卻太沒肚量了些。

感嘆歸感嘆,此刻我看見山崖對面騰飛過來的人,卻是趕緊收拾起滿面愁容,換上一個大方又迷人的笑容。

這不,大師兄那貨正身姿搖擺,明艷動人地往我洞里來了。

我被師傅關進崖洞的這段時間裡,這最開心的莫過於大師兄了。他的心情我很懂,着實難以壓抑,一如當初我嘲笑大師兄被關進桃林里無法參加蟠桃大會那般,動蕩得很。

若此時被大師兄瞧見我的低落愁苦,他難免會更加開心。因此我誓要比他還要開心。

大師兄手甩着食盒進來,看了看我,咧開嘴角道:“喔,小師妹這幾天過得可好?”

我大笑兩聲,回道:“大師兄莫要擔心,小師妹甚好。”想必我笑得越開放,大師兄看着越礙眼。

果然,大師兄一瞧見我歡快不已的樣子,他就歡快不起來了,瞥眼道:“小師妹你如何這般開心?”

我心情愈加美麗起來。但我不忍心刺激大師兄,遂哄他道:“看見大師兄來看我,我當然開心得不得了。”

大師兄聞言,眼睛笑得眯了起來,湊過老臉擺在我面前,道:“還是小師妹有良心。你快看看我的臉,這些日子小師妹在這裡禁閉,我是吃不好睡不香的,都長皺紋了。”

我端詳了大師兄的臉,道:“大師兄是幸災樂禍,笑得過火了。”

大師兄嘴一挑,自然得意地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悠悠道:“還是小師妹你最懂我。”

我甚謙虛,道:“哪裡哪裡,都是過來人。”

大師兄的笑愈加晃眼了些,與我說道:“小師妹在天界的事情,大師兄一出桃林就知道了。這丟臉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小師妹莫要往心裡去。今日東華帝君破天荒地來到昆崙山,他還問師傅收的醜徒弟在哪裡呢。”

我血氣一堵,哽在心頭。

師兄繼續道:“小師妹你是不曉得,哎呀,將將我來看你的時候還聽見東華帝君在師傅書房裡說,師傅眼睛到底是被什麼東西給糊住了,居然會收這麼個極丑的徒弟。”

極丑的徒弟……雖我被師傅變成了男人,樣貌平平,但也不算極丑……他怎麼這麼不會說話。

當下,我晃了晃身體,努力穩住心神,問:“那師傅怎麼說?”好歹我也是師傅他老人家的小弟子,他不保住我的面子總得保住他自己的面子。

大師兄頓了頓,道:“師傅笑了,說東華帝君說得極是。”

我幾口氣齊齊湧上,差點噎死。

我咬牙切齒道:“師傅怎麼凈幹些胳膊肘往外扭的事來?還有東華帝君那廝,不是七萬年都不曾來昆崙山嗎,這次抽的什麼風?說我丑,我看他也美得沒多明顯!”

待我說罷,大師兄不急不忙地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沖我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好心道:“師妹莫要生氣,大師兄這就將師妹的話好好傳達給師傅,也好讓師傅能理解小師妹,早早放你出來。”

“別——!”我立馬驚悚地大喝一聲。

霎時,我眼睜睜看着一抹白影離我而去,真真是欲哭無淚。

看着大師兄越去越遠,我悔恨地咬了咬自己的舌頭。亂說話,真疼。

大師兄一走,洞里又只剩下我一個。

眼下我已經顧不得孤獨寂寞冷了,我忙着將大師兄的前世今生一一問候了個遍。

怪只怪我太善良了,見大師兄擺出一副面目和善的樣子,我就會放鬆戒備。現下只要大師兄將我的話帶到師傅面前一誇張,我這禁閉的期限就該得增加一個月了。

對敵人不狠就是對自己殘忍。

不知不覺,在我對大師兄碎碎罵之間,已然月上三竿。

累了我便倚着洞壁休憩,闔上眼。

然我們昆崙山白天看着順心,晚上卻不讓人省心。此刻我靠着石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被這晚間的寒氣凍得全身抖擻。太折磨人了。

我私以為,師傅讓我來此地面壁思過,還順帶磨礪了我的筋骨和意志,其用心良苦不容易啊。

這麼一想,我雖冷,但心裡多少還是暖和了些的。

於是意識放鬆之際,我漸漸眯起眼。視線里,恍惚間出現了一個人。他背着我,身材修長,衣袂飄飄。

他卻是不回頭看我一眼,往遠處光源處走去。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越來越遠。

不要走,不要走。我跑上前去伸出手想抓住他,可他卻忽然變成一抹白煙,不見了。

不見了。這莫大的地方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跑。

忽然我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倒在了地上。痛楚清晰地自腳上傳來。

這一痛,卻使我猛然清醒了過來。

我抬眼看看洞外漆黑的天色,原來是夢。我抹了一把額頭,噓嘆不已。

但隨即,噓嘆變成了抽氣。我的腳因過於激動給踢在了一塊大石頭上,踢得我真疼。

不曉得為何我腳邊會有這麼一塊大石頭,還害得我腳疼,我為此十分不滿。於是氣悶之間,我抬腿又踢了它兩腳。

這夜還這麼長。我如白日一般,蹲在洞口,數着天邊的月亮,想起將將夢裡面的那個人。

他是鬼嗎,轉也不轉過頭來給我看看,就化成了白煙不見了。

我料想他定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一位神仙。他怕本神仙收了他,所以才這麼驚慌失措地逃離了去。

可惜可惜,不曾看到過他的臉。

想想真是奇了怪了,這七萬年來我無論夢到個什麼人,一次都沒能看見人家的臉面過。待醒來,能記下來的夢境亦是少之又少。

可能是因為身為神仙的緣故,神仙不應該有太多的牽絆,也不會被夢靨困擾得太久。這是好事。

如此一安慰我自己,沉下去的心情又漸漸浮了上來。

第二日黃昏時分,大師兄那廝竟不怕死地來了。他仙姿搖擺,方圓十里之內騷氣側漏。

大抵是許久不曾揍他了,我的手正癢得我牙疼。此番大師兄定是專程來告訴我師傅將我的禁閉期提升了一個境界,看我笑話。

大師兄走進洞里來,頎長的身體斜斜倚靠在石壁上,挽着手臂,沖我挑挑眉眼笑道:“小師妹,快,快來感謝我。”

我瞟了他一眼,覺着要是正面揍他的話,到底吃虧的是我,到時就不僅僅是牙疼了。

我獨自凄楚地走到一個小角落蹲下,手裡畫著圈圈,用屁股嫌棄他,道:“大師兄,快,快過來給我揍一下。”

大師兄聞言卻是離我近了些,嘴裡笑得更歡道:“小師妹,我是專程來帶你出去的,你還要揍我?虧我昨日在師傅面前為你說盡好話。”

我心裡倏地一盪,扭過頭去問他:“此話當真?”

大師兄眼裡一片誠摯,與我道:“大師兄什麼時候誆過你?”

我心一下灰了去,誆過還真不少。

此時大師兄又道:“另外,我還給小師妹帶來了兩個好消息。”

我漫不經心地問:“大師兄能有什麼好消息?莫不是我現在可以多禁閉幾個月了?”

大師兄沉吟道:“小師妹此言差矣。師傅說了,小師妹的禁閉就到此為止了,而且現在你還要隨我去凡間一趟。怎麼樣,勁爆吧。”

我聽了之後沒多大歡喜,當下嗤笑了一聲,道:“大師兄又在誆我了。”

“小師妹你試試就知道了。”大師兄說罷,迅速抬手捏了個決,居然拎着我便一起飛出洞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