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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衣剛來昆崙山那陣,他才只有三千歲。不過就是凡人十五六歲時的光景,生得唇紅齒白五官俊美,十分耐看。

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雙眸子,沉靜了些,麵皮又僵,不怎麼愛笑。

沛衣是北極仙翁託過來的,他是仙翁的小孫,說是要在昆崙山上隨司戰神君修行。彼時昆崙山上就已有十位弟子,他一來就排行十一,數最小。

還記得沛衣到昆崙山的那日,在師父的引領下一一見過了十位師兄。他面上很是平靜舉止也十分恭順有禮,但心底里卻仍舊是忍不住訝然了一番。

昆崙山果真如三界傳言所說,在那裡修行的皆是容貌氣度絕佳的弟子。

後來三師兄宸轅主動熱心帶沛衣去歇息,道山上暫時沒有空出的房間,夜裡需得和他先擠一晚,待第二日再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沛衣嘴巴上當然要說好,可眉頭還是微不可察地蹙了一蹙。宸轅心思本就細膩,自然是瞧見了,只微微挑起唇角,眯了眯眼。

宸轅心裡頭對沛衣這個十一師弟其實是不大滿意的。明明沛衣就只有三千歲,連個子都未長開,奈何一直垮拉着一張棺材臉,見了師兄們也只是作揖行禮不苟言笑,一點都沒有三千歲該有的天真活潑的樣子。活脫脫似有三十萬歲一般,委實不討喜。

就連宸轅他主動對沛衣笑一個,沛衣也視若無睹,自顧自的繼續有板有眼。

不想去了宸轅的屋,當夜沛衣並未與宸轅擠一張榻,而是他壓根都沒有上榻歇息。他就和衣在桌前欲坐一夜,手裡拿着一本經書翻來覆去地看。

這讓宸轅覺得他這小師弟是在嫌棄自己,不覺更加鬱卒。再加上屋裡一直點着燈晃眼得很,搞得他如何都無法入睡。

半夜裡實在是忍不住了,宸轅黑着麵皮裸着上半身爬下榻,兀自走到沛衣身後,彎下身去,頭擱於沛衣的耳側,輕輕吐息低問:“小師弟今夜不打算睡了?”

宸轅溫暖的胸膛若有若無地貼着沛衣的後背,使得沛衣整個人驀地一僵。

見沛衣不答話,宸轅伸出蔥白修長的手指去翻沛衣的手裡的經書,又問:“看的什麼書?”

沛衣靜默了半晌,才道:“道經。”

宸轅捂嘴打了一個呵欠,道:“原來小師弟喜歡看這些,日後在昆崙山呆的時日還長得緊,小師弟不用着急可以慢慢看。但是今夜,不許再看了。”

沛衣蹙眉問:“為何?”

宸轅道:“因為你吵到三師兄我休息了。”說罷他一手拂熄了桌上的燈火,不顧沛衣的驚呼,直接一手將沛衣撈起來往床榻去。

沛衣羞惱低叫:“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宸轅將他扔於榻上,揉了揉眉心,甚為傷神。早知如此,他就不該熱心友善,主動讓沛衣這個冥頑不寧的傢伙睡他的屋,簡直是自找罪受。

沛衣自榻上爬起來又想下去,還道:“我不乏,三師兄無須擔心。我不點燈便是!”

哪曉得下一刻,宸轅長臂一伸,倏地纏繞上了沛衣的腰,順手將他一帶,給帶進了床榻裡邊。

而宸轅則懶懶地在外邊躺了下來,眯着雙目邪邪看着沛衣,道:“三師兄我雖平日里好說話,但小師弟還是莫要惹怒我的好噢。躺下,經書多得是,小師弟無法一夜全部看完,日後再看。睡罷。”

沛衣果真沒再下榻,卻仍舊是倔得很。硬生生在榻上坐了一夜。

沛衣本是自北極來,不曉得是不是北極天寒地凍的緣由,沛衣的性子亦是天寒地凍的,任誰都親近不得。

這讓宸轅時常看着就覺得愁人。明明就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偏偏整日都安靜沉穩得很。

沛衣喜歡安靜地坐在院子里看書,宸轅便會忍不住腆着老臉湊上去。今日問問沛衣看的是哪種經書,明日考考沛衣對道經的造詣,後日再探探沛衣偏愛於哪些經書。諸如此類,反正是每日換一個新花樣糾纏沛衣。

不是宸轅喜歡拿自己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而是眼下他這個小師弟年紀輕輕性子卻如此冷清,於成長實在是無益。自小師弟來這昆崙山,宸轅就不曾見他笑過。

如此一想,宸轅便越發想見沛衣笑那麼一回。就是不曉得他笑的時候該是個什麼模樣。

但每一回宸轅主動找沛衣搭訕,每一回皆是被沛衣給三兩句話清清淡淡地回絕了,說得宸轅沒有一點退路。

還真莫說,那時的沛衣就已經生了一張厲害毒辣的嘴。

後來宸轅說不贏沛衣,又實在氣得厲害,乾脆讓沛衣放下手裡的經書,隨他去山間修行。

沛衣總會先清清淡淡看上宸轅一眼,然後再合上書一起去。

修行這回事馬虎不得。但凡仙界皆有此規矩,在修行方面,若師父不在,一切要聽從師兄的。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宸轅可以在沛衣面前頤指氣使一把。沛衣當然不如宸轅厲害,但就是沉着得厲害,就算宸轅將他整得面黃土灰,他也絕對不坑一聲。

看得出來,沛衣對修行十分認真。漸漸地,宸轅看在眼裡,下手時也就不知不覺留了些餘地。

有一回宸轅認真教了沛衣幾個頂厲害的仙訣,沛衣領悟能力十分強,學得亦是非常快。結果兩人便對陣練習了起來。

到底沛衣還是不夠熟練,宸轅又十分投入。突然宸轅連續捏了三個仙訣向沛衣投去。沛衣一時未能反應得過來,,在接下第一決之後不想還有第二決第三決。

沛衣能接下第一決,第二決已是勉強,第三決則幾乎是以身體硬生生承受下來的。仙訣威力不小,霎時沛衣的身體便被拋出老遠,撞擊在一棵樹腳下。

宸轅嚇得不輕,忙飛身跑過去,拉起沛衣,擰着眉道:“小師弟你有沒有事?!”都怪他自己出手太重,連發三決,如何都該先知會沛衣一聲的。

沛衣側過頭去,狀似無恙地拍了拍身上的塵泥,面色有些發白,抿着唇道:“沒事。”

宸轅心裡頭莫名其妙地吊著,低低喚了聲:“沛衣?”

沛衣當即拂開了宸轅緊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往回走去,道:“我沒事,就先回去了。三師兄明日再修行罷。”

宸轅說不出自己什麼感覺,總覺得看着沛衣的背影,心口像是破了個洞一般,越來越空,隱隱發痛。

想也未想,亦或是自己的身體要比思想快上一步,宸轅快速上前,再一次捉住了沛衣的手腕子。

不想沛衣卻突然踉蹌了兩步,唇畔竟溢出一絲血來!映襯着卡白的臉色,愈顯得妖冶。

頭一回宸轅頗為惱怒道:“你怎生如此如此倔!不可理喻!”他其實是害怕,連聲音都在發抖,但又實在不曉得是哪裡來的害怕。

宸轅讓沛衣靠在自己身上,隨即手探上沛衣的眉心,手指上的仙氣源源不斷地流進沛衣的身體里。口中歉意道:“是三師兄下手重了些,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