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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營救事項首先遭到了吳興業的反對。

“好歹也是一國的太子,你當稅收飼養的軍隊是擺設嗎?!救人什麼的,讓他們去不就成了嗎!大夫君,你還是分點輕重吧。”

說完又瞅了一眼聞人緒望,好像骸骨不務正業都是聞人緒望的錯似的。

“小夫君也是,我知道你在乎親緣關係,可是你們畢竟同媽不同爹,沒必要...”

淺憶薰實在不知道怎麼和這個逆徒說話了,隨手拿起桌上的餅子就朝吳興業頭上砸去。

“你適可為止吧!如果換做是你妹妹,你絕對無法接受別人對你說這番話的!”

骸骨摟住呆站在原地的聞人緒望,也慶幸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偏殿,不用擔心雨辰黎波或是其他有心之人將這些明顯以下犯上的話聽去,給吳興業好看。

管教不聽話的小屁孩,還是由足夠備份的長輩來更好些。

骸骨和聞人緒望的退出,給吳興業造成的印象便是他們倆在逃避,越想越怒,吳興業第一次對着師母大聲咆哮。

“你怎麼能拿我妹妹和他弟弟比!”

“我和我妹妹可是雙胞胎!是彼此的另一半!不單是身體,甚至是靈魂從出生到死亡不是都應該在一起的嗎!”

“我妹妹怎麼能和那種只有一半血緣的人相比啊!”

作為臣子,以及希望骸骨他們去營救雨辰霧月的石綺彩一直忍耐着不離開偏殿,聽到這句話徹底擺脫了沉默。

“你這真是神邏輯!你妹妹已經不在了,難不成還要別人的弟弟也不在嗎!我一直覺得你很自私,沒想到竟然自私到這種地步!”

吳興業也不反駁,只是來回走了幾圈,拿起桌子上面的涼茶一飲而盡,又面對石綺彩冷笑起來。

“你這麼著急幹嘛?難不成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不男不女的高個傢伙,是未來的皇后?這倒是能理解你為何那麼急着要去找雨辰霧月啊。”

石綺彩自認為一路上對待吳興業很好,也覺得很喜歡這個長相漂亮有點任性的男孩子,加上他們目的相同,都是為了除去造成人造怪物的真兇而行動,自然而然也該算作是戰友才對,更何況孤男寡女還同床共枕聊過心。

所以吳興業的話很傷石綺彩的心,她忍了又忍,才把到口的罵聲忍回去。

“怎麼?沒話說了?”

吳興業好似自己說對了石綺彩的心裡所想,笑聲越發陰森,鳳行雯和淺憶薰對視一眼,搖搖頭,好像已經決定放棄這個徒弟。

狼大和東郭賢看到氣氛太過壓抑,不想在此打擾,他們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出去尋找骸骨商議,在出門的時候,正好與一名朝中官員擦身而過,雙方互相行禮過後,雨辰霧月的老師,當朝太傅迪師洱進入了偏殿。

淺憶薰和鳳行雯望了迪師洱一眼,不由得向其鞠躬,雖然迪師洱隨意一眼看上去,和普通曆國人毫無差別,可細細看就會發現他的眼眉,比一般歷國人深得多,眼睛也是深藍色,一副好面相在京城可是很有名氣。

作為先王時期,領國作為友好交流留下的女子與先王最小的兒子所生之子,迪師洱並沒有隨父姓,反而是隨了異族母親的名字。

雨辰黎波做的出格之事,也包括讓這個原本不該參政的孩子,成為太傅,眾多不和禮數之類的罵聲,都被雨辰黎波無視,儘管迪師洱確實表現除了果人的才能,也無法堵上保守派的嘴。

很明顯,迪師洱和石綺彩很熟,行禮之後第一時間就走到石綺彩身邊站定,就算兩人只是眼神之間的交流,也明白剛才發生什麼事情。

“少數服從多數就成。”

簡單一句話將吳興業對於石綺彩的仇恨拉到了迪師洱身上,他努力抬頭看着這個個頭不亞於石綺彩的男人,脖子的酸痛毫無感覺。

“什麼叫少數服從多數!哪裡是多數!”

面對這種態度迪師洱毫不着急,看吳興業的眼神,更像是看傻瓜一般。

“贊成的多,當然就是多數,就目前來看骸骨大人,望大人,狼大人,東郭大人,還有小彩都贊同去救回太子殿下,而你...”

來回看了一眼淺憶薰和鳳行雯,事實告訴吳興業沒有人站在他那邊。

“你們為何來,我也聽骸骨大人大概說了一下,關於您為何那麼著急去尋找導致人類變為怪物的幕後兇手一事,也有所了解,失去既為半身雙胞胎妹妹,是件難過的事情,可您真覺得不去救回太子殿下,就能安心去尋找幕後兇手的蹤跡嗎?”

迪師洱不打算武力強制別人服從,那是懶人骸骨喜歡的辦法,他更喜歡一條一條事項列出來,從理之上讓對方臣服。

“應你們所稱之為的飛船記錄,那人確實是來過皇宮,同時我們這裡也有記錄,就在十天前還有昨天,皇宮上空都有異象出現,普照的聖潔光輝,也正是被處刑的那些人用以反叛我國君王權威的借口。”

“假設,此次的進攻與那人有關,那麼那人所在之處,或許也是太子殿下的所在之處,若能找到,必定能獲取那人的消息,最終達到你們消滅那人的目的。”

“假設此次進攻與那人無關,普照的聖光在骸骨大人的確認下,卻依舊和那人脫不了關係,這也代表就算那人沒有直接參与到太子殿下的綁架事件中來,擄走太子殿下的人,也至少與那人有所聯繫。”

“之前被綁的修行者,只是放火行動的領頭人,並不是殺害胡皇后,以及擄走太子殿下的領頭人,所以,你們想要獲取下一步情報,與營救太子殿下實際是同一條路。”

這些道理,之前並不是沒人對吳興業說過,腦子犯糊塗的人,一股腦都鑽進了牛角尖裡面,吳興業寧可接受獲取情報這個說法,也不願意營救太子這件事情跟他搶道,當即就罵起來。

“說到底,你不過也是一條為主人安危咆哮的狗!你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啊!我很明白裡面這些混蛋心裡只想着如果讓你們的主人獲救罷了!”

迪師洱制止住石綺彩想要揮出的拳頭,沖吳興業淡淡一笑。

“那麼我們偉大的吳興業先生,你又是為什麼而戰呢?據在下所知,你也不過是受到仇恨驅動,才參與到骸骨大人他們的隊伍里來的。”

“如同半身的雙胞胎妹妹對吧?那麼在下冒昧問您,您還記得您妹妹的姓名嗎?”

吳興業聽了此話噎住。

他記得他的妹妹,年幼的他們站在鏡子面前,除了吳興業腿間多了一樣東西,兩兄妹幾乎一模一樣。

迪師洱的話仍舊沒有結束。

“真沒想到,您連您的妹妹名字都說不出來,那麼您真有把您的妹妹放在心上嗎?”

偷窺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說了不該說的話,天神降下懲罰,妹妹從此不再存在,男孩子邊哭邊穿着妹妹的衣服往家裡跑,他對外宣稱已經不記得自己怎麼穿上那件粉紅色的裙子,只知道妹妹不再存在。

最為華麗的女裝,最為妖嬈的妝容,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妹妹所做,吳興業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記妹妹的存在,所以他把自己變成了她。

“其實在下更好奇的是,那人真如您描述的那樣窮凶極惡,您又是怎樣活下來的?”

那位被當做天神的男人對吳興業說,天神擁有這樣神奇力量的樣品太少,所以只想留下一個,另一個他會帶走性命和靈魂,這對於年幼的孩子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年幼的雙子緊緊偎依着對方,捨不得彼此,卻也明白只有捨棄其中一個,對方才能活下來。

——女孩子比較漂亮,還能作為傳承後代的母體,所以還是女孩子留下來吧。

說完這句話,天神依舊去窺視圓球的影像,沒有去管拚命逃走的雙子,他知道這兩個孩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奔跑,跌倒,哭泣,膝蓋上還有手腕處的傷痕,妹妹一直緊緊拽着吳興業的手,拖着他往家的方向跑。

“我不要哥哥被帶走!絕對不要!”

妹妹聲音夾帶着血味,遠離人煙村莊,就算吼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他們。

“我們去找師父他們吧!他們絕對能救哥哥的!”

妹妹結印念咒,法術卻像是失靈一樣毫無作用,流下的眼淚混有血的腥味。

“其實我們還有辦法的。”

吳興業提出了自己的主意。

“那個男人不是說要留下女孩子嗎?那麼我倆換了衣服,外表相同的我們,誰分得清是男是女?”

“接着我們就分開逃跑,回到城裡再見,就算你被逮住了,可是你是女孩子啊,肯定能夠被放走的!”

“這樣的話,我也就不用被帶走了!”

相同樣貌的妹妹從來不懷疑吳興業的主意,連一句真的嗎都沒有問,就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了吳興業。

“那麼我來和哥哥換衣服吧!我絕對!絕對!不會讓哥哥死掉的!”

小孩子的豪言壯語成了真,憑藉著女孩子的衣服,那個男人的目標就沒放在他身上,也因為如此,吳興業逃回城裡後,妹妹也再沒有回來。

沒勇氣回去找,也沒臉見師父師娘讓清微派幫忙尋找,只是說妹妹回不來了,接着吳家雇請了修行者,由老爺帶頭去尋找失蹤的愛女,回來之後卻除了對自家兒子嘆氣之外,再沒有別的話說。

自此,吳興業也明白了,妹妹八成替代了自己,被帶走了。至於被帶去哪裡,做些什麼,看看那個村子,聽聽那人滿口聽不懂的詞語,也能猜到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從那時起,他就再也沒有脫過女裝,家裡人也不勸他,好像早就知道他的罪過,任由他這樣下去。

可他知道,如同他害怕到忘記自己妹妹的名字,他為了愧疚所穿的女裝,都不能換回妹妹的一條性命,或者是家人原本的關注。

他慶幸自己活着,也害怕自己會繼續以這種奇怪的方式活着。等到力量越發增加,對那個男人的恨,除了妹妹的事情,好像也混合著更多吳興業不想搞懂的宿命責任在內。

唯有復仇,才能讓他從這身慚愧的枷鎖中徹底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