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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錢的問題。”

看着他緊皺的眉頭,似乎很是棘手,我有些不確定的問,“怎麼?”

青桐沉吟一番,終是嘆氣放下手中的毛筆,往後方的椅背上一靠,“仇人的禮物,情敵的眼淚,情人的吻,愛人的一滴心頭血……”

“方青桐!”我大吼一聲,抓着床頭擱置的一個瓷杯就扔了過去,滿臉的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紅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玩我是不是?!”

青桐將將偏身躲開,甚是鎮定,而小可憐和紅鶯蒼溪皆一副我躲還不行么的模樣迅速的退出了寢殿大門。

青桐悠然自若的拂去衣衫上沾染了些的水珠,“是不是玩笑,你會知曉的,我先去忙了,稍後再來看你。”

殿門“吱呀”一聲關了嚴實,我看了眼桌上留下的那碗黑糊糊的葯汁,當下泄憤似地扶下床,將碗一個底朝天喝了個乾淨不留渣,苦澀的藥味瞬間彌散在口中各處,彷彿再不能感受到旁的味覺一般,一如自己漸漸麻木的自己,沒了心,如何還會有那些個旁的感情?

酸么?好似不若那酸梅軟了牙。

不若嘗了甜吧,那些個曼妙早卻膩了味。

若說苦,苦不過黃蓮寒了心。

只是那辣,傷人傷己終是空。

咸是一劑猛葯,多了一分便是過,少了一分就不及,端看你取捨多少,又期盼多少,總之吊著胃口的玩,無窮無盡,直至力竭倒下。

酸甜苦辣咸,一如人生中的哭笑怒罵悲,既然這般糾人愁腸煩惱自擾,不若全都拋棄如何?

凡人都說兩袖清風拋卻的是那黃白之物,身外之財,我卻覺着以前的自己太過於執着凡間的自由……試想,只要心輕了,舒暢坦蕩了,何處不是自己的自由之地,落腳之處?那又何來天上地下一說?更遑論凡間的自由。

無心無情,並非不好,只是於那些個有心人來說,太過寒心罷了。

我不知為何,有些理解了當初狐狸那些個長老一開始就極力反對我倆的事。

狐狸有一生只認一個伴侶的說法,且白狐一族心氣孤高,白無痕的陰寒修為可以助他心無旁騖的繼續修行提升功法,原因只在於那時的他不作他想,一心只有殺伐和練功的武痴能有什麼心思?潛心修鍊,加上常年征戰,實力自然驚人。

也許,是時候了。

第二日,我讓紅鶯將蒼溪、小可憐、青桐和夜一、夜閑等一干主事的長老聚在了梧桐殿,準備宣布自己的決定,可這還未說得上幾句話,外頭匆匆有個侍從闖進殿中,神色很是慌張。

我皺眉,一旁的青桐忽而發話,“何事這般莽撞?不知道這裡在議事?”

揮袖止住青桐的責備,我淡淡道,“發生何事,你且說來。”

侍從先是大拜,而後才顫聲道,“昨夜,林外的棲霞山封家寨遭竊,丟的是寨主夫人的一把玉扇,寨主本想息事寧人,但寨主夫人不依,鬧上了棲霞宮,正巧遇上了站在宮外的龍尊,也不知怎的就說龍尊手中的玉扇是她的,哭鬧不止……”

我眼眸一眯,“你說什麼?”

侍從嚇了嚇,只得硬着頭皮繼續道,“寨主夫人還說、說龍尊為了鳳主這個賤人連世間法理都不顧了,到處燒殺搶掠……”

“放肆!”夜一猛地一掌拍裂了椅子扶手,怒而起身,“龍尊自己行為有失,她白無痕憑什麼要怪到我們的頭上?萬一天帝聽信了那狐媚子一方的謠傳,我鳳尊我南地還有何清白可言?士可殺不可辱!”

青桐皺眉沉吟,“賤人?……哼,她倒是有膽量!”

眼見議事的大殿上因了這一通報亂成一鍋粥的場面,我有些頭痛,再一想到那人現在就在宮外,心頭的煩亂更盛。

我淡淡的望向那名來報的侍從,“去把客人給請進來,我南地還不至於任由那種無理之人在我門前囂張尋釁滋事的必要。”

侍從似是得了救命的稻草般猛地點頭,應了一聲便跌跌撞撞的下去傳令了。

眾人神態各異。

夜一當殿就不滿,“鳳主如今貴為尊者,同那廢了東帝帝號的青龍一般輩分階級,若真將他晾在山門之外又有何不可?白無痕此人陰狠毒辣,雖曾是輩分極高的傢伙,如今被貶成妖不妖仙不仙,就衝著當年她差點殺了你,不滅了她元神算好,再見她我可保不准我手中的劍……”

一向對議事沉默,僅是來報個到的夜賢此刻也開口道,“人家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鳳主自己要打自己的臉,連帶着我們南地也得跟着丟這個面子……封九連的妹妹又如何?當年他比他妹妹強大我都不怕,你倒好,忌憚着這倆人愣是讓他們住在棲霞山上,就算是守門口也是禍端!”

我撐着下巴,無可無不可的眯着眼看向夜賢,“那兩人,你若是想硬碰硬我可沒攔你,只是有去無回的後果,我怕子嗣單薄的夜一損失太大~”

而後,視線淡淡掃過眾人,“禍端不禍端,就看你們怎麼看,摸不清楚他們是否對被貶一事持有怨恨,處理不當很容易再次爆發戰爭,打破現有的平和。再說,他們現在孤苦無依,還帶着一大幫的族人,我出於道義沒有趕走他們繼續去流浪尋找棲息之所,有錯么?”

殿上一陣沉默。

忽然,大殿沉重的大門被一聲極不協和的粗魯踹門聲沖開,人未到,聲先至:

“謝臨風!你不必假惺惺的在這裡放大話,我白無痕不稀罕你施捨和同情!”

衝進殿內的只有白無痕一人,我心想剩下的那倆廝何時會走得比白無痕要慢了?壓下心頭的疑惑,我姿勢不變,慵懶道,“我從未同情過你和封九連,何來施捨之說?”

白無痕噎了噎,“可你剛才……”

“棲霞山靈氣充沛,封九連願意屈身於此僅是為了你和族人的修為恢復,我同他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我的地盤讓給他一部分,他替我看着山門,這也要算是施捨的話,我想天底下也就沒有和尚化緣之說了……”

“哥?”

此時,門外人影晃動,邁進人來。

白無痕一見來人立刻撲進那人懷裡,甚是複雜的喊了一聲“哥”。

我卻無法顧忌那邊的情意濃濃,視線緊緊的落在進來的那衫青影身上!

氣色不錯,拿回了那半顆心,就連氣勢都未曾改變一般,他又回到了當年那個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冷麵尊者,寡言,強大,卻孤獨……

我低頭,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他是不是忘記了曾經的沈景恆?現在的他一點生氣也無,再不似曾經的沈景恆那般有笑有怒,面具般的外殼讓我根本看不透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曾經的慕容越溪,曾經的慕若熙也是如此……他若即若離倒還好,可偏就連一絲若即若離的期待都不給人留下……求而不得,這種感覺,似乎很久沒嘗過了,今日再次襲上心頭,彷彿又回到了萬千年前的那日子,煎熬的令人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