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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拂日分析的合理,元秀記得自己那回過來遊玩,後來因天色已遲,不得不在山下的翠微寺里借宿了一晚,那時候正是最熱之際,使了銀錢着寺中送冰盆,當時寺中小沙彌就解釋過寺里的冰庫被香客的頑皮孩童打開門未關都化了水,因此要派人抄近路到冰洞去取冰,顯然翠華山附近對這冰洞也是用習慣了的,別說自己那時候是頭次過去,就是在這左近之人,看到有新的痕迹怕也以為是其他人取了冰,又有什麼可以懷疑的。

她心中卻又升起了旁的疑惑,不覺問道:“長生子既然尋到了冰洞這裡,怎的又不曾拿走東西?而且他若是擔心我進去看到,那為何又不怕旁人看到?”

話說到了這裡,小舟卻恰好靠了岸,杜拂日挽起她的手登岸,輕嘆道:“這卻要進去看了才知道了。”

杜拂日雖然不曾到過翠華山上,但隨行之人里卻有熟悉路徑者,當下一行人也不看風洞,直接到了冰洞前,杜拂日這會將一直拿在手裡的裘衣抖了開來替元秀裹上,這會八月里,元秀頓時覺得一股躁熱,然而才往冰洞口走了幾步,頓時一片清涼。

看身邊之人雖然都還穿着單薄的夏裝,卻皆神態自若,元秀曉得包括杜拂日在內自然都是所謂內力深厚、不畏懼嚴寒之人了,這麼想着倒不覺得會有什麼危險,只是不知文華太后到底留了什麼下來,到底有些心神不寧。

如此一行人進了冰洞,卻見洞中如一年前元秀同李十娘來時並無什麼不同,但見冰雪晶瑩,耀於盛夏,洞中雖然無燈無火,卻因滿室之冰而赫赫生輝。

杜拂日四面一望未見異常,卻並不怠慢,揮手令幾人先行探路,當下四人領命而去,繞入迎面的冰柱後,過了許久,四人才歸來稟告,道是除了幾處新近被取了冰的地方,並無什麼發現,整個冰洞並不見異常,杜拂日思忖了片刻到底道:“進去看看。”

他自是攜了元秀的手將她帶在身邊,元秀這還是頭一回踏入這個奇異的洞穴,漫步其中猶如瞬間到了冬日,四面冰柱冰棱巨大,許多地方下垂之處甚至有森然可畏之感。

一行人仔仔細細的搜查了冰洞所有的角落,始終不見異常,元秀皺起了眉。

杜拂日凝神片刻,卻忽然抬起了頭,他擅長箭技,目力自然奇佳,四下一掃,已經看到了一處異常,沉聲道:“取弓箭來!”

聽他這麼說了,眾人也曉得他察覺到了關鍵之處,元秀心下一驚,忙放開了他的手,好讓他接過弓箭,杜拂日所看之處正是冰洞內最高之處,以元秀的目力望去,卻見一團晶瑩之中,彷彿是一隻鐵盒微露痕迹。

那知還不知道是不是盒子放的頗為促狹,旁邊雖然有幾處冰柱,奈何光潔如鏡,想要攀爬決計不能夠,而且盒子附近也有幾處無冰之地,露出原本黝黑的洞頂岩層,若非他們這一行人事先知道洞中藏物,而杜拂日眼力又奇佳,怕是將脖子都仰酸了也難發現。

元秀見狀心下狐疑,上前按住了杜拂日已經搭弦的手道:“這地方固然隱秘,可以長生子的手段卻不見得取不下來,怎的他沒有拿走?”

聽元秀這麼說了,杜默等人也有些吃不準,杜拂日放下弓箭想了一想,忽然道:“莫非……他不是來取物,而是前來藏物?”

元秀聽得一呆,不覺道:“這……這怎麼可能!”

“屬下倒覺得郎君說的有理。”旁邊杜默點頭道,“這冰洞看來看去就這麼個地方,雖然是本朝出現,卻是數百年前就有了的,而且不止暑日,平素也常有遊人過來,想在洞中開闢暗室本就極難,上頭那個東西藏的的確嚴實,但也只是對普通人而論,如今咱們已經把洞里都搜遍了,並不見別處之疑,那麼郎君所見之物應是關鍵無疑,但照貴主之前所言,一年前曾見長生子從冰洞中出來,屬下認為,照這盒子上頭的霜雪來看,恐怕當時長生子才將東西藏好,卻立刻遇見了貴主一行,因此才故意借口詢問推.背.圖之事將貴主帶到山腳,同時也是引開貴主的注意力。”

眾人聞言都微微點頭,元秀皺起了眉,忽然道:“那日我自然是敗興而歸,而且因天色已晚,不得不在山下翠微寺借宿了一晚,當時寺中冰盆送的慢,我還抱怨過一場,後來打探到的消息是寺中藏冰被香客所攜孩童貪玩打開,因之都化成了水,不得不上山取冰,但那日我在寺中所見的孩童只有一人,就是王司徒之侄孫女,王家那個小字幼挺的小女郎,瞧着實在不像頑皮的模樣……如此想到倒是有些可疑。”

因當日天氣極為炎熱,所以此事她還記得深刻。

“此事甚巧,的確有可能是長生子當著阿煌你的面離開後依舊潛伏在了暗中,見阿煌住在山下,沒有立刻返回別院,擔心阿煌想到冰洞里有什麼,故意借幼童之名讓寺中之冰化了水,否則冰室之門何等沉重,休說王家女郎縱然以其家之家教如何會如此頑皮,縱然她想,那門也未必推得動。”杜拂日想了想,卻沒有放下弓箭,而是笑着道,“如此想來,長生子是怕你當時發現了此物的,那麼說來,裡頭倒未必是害人之物了。”

聽他這麼說了,眾人也覺得有理,何況那盒子放的位置那樣促狹,若不用弓箭,想爬上去看清楚了情形再動手,憑着這會眾人手裡的東西卻是不能夠,原本從長安出來到終南山已經很用了一些時間,若再耽誤怕是天色都要晚了。

元秀遲疑了一下道:“你小心些。”

聞言杜默在旁也不禁笑了:“貴主這是關心則亂,郎君旁的不敢說,箭技卻是憑誰都要攢一聲的,別瞧這冰光滑難以借力,於郎君來說可不是什麼難事,再難些的郎君也是射過的。”

杜拂日也只是一笑,他穩穩的托起了弓,略估冰層厚度,引弦至七分滿,鬆手,箭矢去若流星,瞬息之間,已然擊中了冰層——轟隆!

——翠華山上下之人,皆驚訝的看向了冰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