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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白色的身影似聽到了他的呼喚,緩緩的轉過身來,楚夜離絕美的容顏便展現在了他的眼前,面容精緻的女子淡淡一笑,似能令天地萬物失色,眸子中帶着淺淺的笑意,楚夜離笑道:“君莫寒,離兒要走了——”

君莫寒聞言,面露焦急,連忙欲欺身上前去拉住楚夜離欲要離去的身形,卻發現自己的手竟是穿透了她的身體,似沒有碰到任何物體。白色的身影逐漸遠去,他無論如何追趕,也只是會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君莫寒心下不禁着急,疾呼道:“離兒,別走!”

白色的身影似沒有聽到他的呼喚,只是離他愈發遠去,君莫寒拚命地追去,卻最終失去了她的蹤影,只留下周圍的一片黑暗,與寂靜。隱隱約約,似聽到耳邊的呼喚,君莫寒猛地睜開雙眼,大聲疾呼:“離兒!”

上官暮雨本坐在一旁,面色擔憂的為他擦拭着額頭上的冷汗,此時見君莫寒轉醒,心下大喜,連忙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之上,半響過後,感受到從手心傳來的溫度,欣喜的聲音從口而出:“師兄,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你都昏迷了三天了,還發著燒,這下好了,燒也退了,想是過不多時身子也會大好的。”

君莫寒似未聽到上官暮雨所言,只是有些出神的望着床頂,莫名的心下便發起慌來,似身體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慢慢抽出,漸漸的離他遠去。上官暮雨見他這番狀況,也不禁在心下暗自嘆出一口氣來,隨即理了理情緒,朝他淡笑道:“師兄,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想了,你昏迷了這許多天,也沒有怎麼進食,餓不餓,暮雨去把方才熱好的粥給你端來。”

緩緩回神,君莫寒此時才看到站在一旁的上官暮雨,正用一對隱隱藏着擔憂的眸子望着自己,他微微起身,用嘶啞的聲音問道,欲要知道答案,卻又怕知道結果:“離兒呢——”

上官暮雨聞言,身子驀地一僵,欲要出口安慰的話語也吞了回去,沉默半響,略顯僵硬的一笑,安慰道:“師兄,你看你現在這樣的身子,先吃些東西,再說其他的事情,可好?”

君莫寒抬起雙眸,他的臉色雖然煞白的很,但眸子中卻透出了一抹凌厲,惹得上官暮雨不敢與其對視:“告訴我,離兒呢。”

上官暮雨聞言,微微低頭,垂下眸子,半響過後才回身取過放在桌上,早已熱過數次的清粥,緩緩道:“師兄,把這碗粥喝了,暮雨帶你去看她。”

君莫寒聞言,眸子一凝,伸手搶過上官暮雨手中的粥碗,也不顧碗中的清粥有些燙口,便幾口飲了下去。待得一碗粥下了肚,君莫寒顯是覺得身上有了些氣力,不似剛剛那般虛弱無力,他站起身來,努力壓制着自己此時的情緒,淡道:“現在,可以帶我去見她了么。”

上官暮雨聞言,默不做聲,只是微一點頭,便先一步出了房門,君莫寒緊跟其後,直到二人到了清泉旁的涼亭,才止住了步伐。君莫寒站在原地,出神的盯着一處,只是此時他即使努力也壓制不住的顫抖的身體,以及略微濕潤的眼眶,彰顯了他此時的情緒。

上官暮雨輕聲出口,聲音似繚繞在天際:“離兒說過,她很喜歡聽這清泉的聲音,像是在默默地與她訴說著什麼,”她言罷,低下頭去,言語中透出了些許的悲涼:“這條清泉載着我們三個人的願望,我想,將她葬在這清泉邊,我們三個人,便還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靜靜聽着上官暮雨的訴說,君莫寒緩緩走上前去,一言不發,平靜的令人擔心,鬆開緊緊握住的拳頭,修長的手指撫上冰冷的墓碑,指節因為剛剛過度的用力,而微微泛白,口中低聲的呢喃着:“其實離兒很怕黑,只是我們一直都不知道,夜晚,她常常是點着蠟燭入睡的,”上官暮雨聞言,默不做聲,只是靜靜的走到了君莫寒身邊,低頭凝視着楚夜離的墓碑,只聽身旁的白衣男子接着道,聲音仍是那樣的嘶啞悲痛:“其實,那是因為她很害怕孤獨,她一直是一個人,卻很怕一個人——”

上官暮雨眼眶又紅了紅,卻忍着沒有落下淚來,君莫寒忽的用手用力的抓住墓碑,暴怒的話語破空而出:“誰讓你埋她的,誰讓你埋她在地下的!”說著,他匆匆的跑到了墓碑之後,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也不顧墳土弄髒了白色的衣衫,君莫寒開始用修長蒼白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把土挖開,言語的慌張不禁使上官暮雨心下劇痛:“離兒很怕一個人,裡面又黑又冷,不要……不要把她埋在裡面!”

擔憂走上前去,阻止了君莫寒的動作,上官暮雨擔憂道:“師兄,你別這樣。”

君莫寒伸手推開了上官暮雨,不顧她因為沒有站穩而跌倒在了地上,手上的動作又繼續了起來,手指的指尖因為過度的用力,已經滲出了點點血跡:“離兒別怕,莫寒來救你出來,再等我一些時候。”

上官暮雨從地上爬起,不知是因為身上的疼痛,還是因為君莫寒令人心痛的話語,她終是掉下了眼淚,聲音有些嘶啞的哭喊道:“師兄,你讓離兒安息吧,難道她活着你讓她傷心,死後也要折磨她么!”

君莫寒聞言,不停挖着墳上黃土的雙手驀地一僵,隨即便停止了動作,腦海中似閃過了自己那朝思暮想的女子,曾經站在他面前所說的一句話:若是你想娶的新婚妻子死在這裡,怕不知道你心裡會是何想法了——

那時候,她淡漠的語氣,嘴角的諷刺,激怒了他,他重重的打了她一巴掌。那個時候,他以為,那個平日里溫順、掛着淡淡笑容的女子,是因為嫉妒,而改變了。沉默半響,君莫寒似忽的失去了力氣一般,他吃力的用雙手撐住了地面,心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言語中溢滿了濃濃的痛意與悔恨:“我一直以為,她那句話,說的是林素素。”

上官暮雨聞言,不知他所指的是哪一句話,也便沒有多問,只是默默流着眼淚望着他,默不做聲,只聽君莫寒接着道:“我一直以為,我每次回過頭去的時候,離兒總會在我身邊,你與師父都與我說過,讓我放下兄妹的禁錮,可我卻固執的聽不進去,”說著,他抬起頭來,眼中的沉痛重重的打在了上官暮雨心上:“我後悔了,卻在永遠也無法挽回的時候——”

二人隨即沉默了下來,只聞得清泉娟娟的流水之聲。半響過後,上官暮雨輕嘆一口氣,走上前去,攙起君莫寒,溫聲安慰道:“師兄,離兒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這樣,離兒若是知道了,也會不開心的。”

君莫寒聞言,淡淡一笑,卻笑得甚是悲涼,早已沒有了平日里的那番如沐春風,他淡淡道:“暮雨,我想一個人在這裡陪着她。”

上官暮雨聞言,微微擰起秀眉,擔憂道:“師兄,你……”,一言未罷,卻被君莫寒打了斷,君莫寒並未將眸子望向她,而是定定的望着那墓碑,道:“你放心吧,我身體裡面的血,全是離兒的,我不會讓它多流出一滴的。”

上官暮雨聞言,心下才微微放心,知他此時這樣說,是在告訴自己他不會傷害自己。上官暮雨轉過了身子,回首望了君莫寒一眼,靜靜的離去,留給了二人屬於他們的時間。

待得上官暮雨的身影消失,君莫寒才靜靜的坐在了墓碑旁,修長的手指愛撫般的拂過墓碑,眸中的色彩,無喜無悲,只是隱隱閃着些許的留戀,臉上的神色,似是出了神。

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回憶,終是記了起來,如湧泉一般湧入腦海之中,一發不可收拾——

頭,痛的厲害,似要裂開一般。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坐在了床邊,口中一涼,君莫寒便感到一股冰冷的液體從口中入了肺腑,不過片刻,便感到渾身寒冷了起來,他不禁蜷起了身子,瑟瑟發抖。坐在床邊的人見狀,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不多時便聽聞女子的聲音道:“老爺,你快來看看,莫寒的寒毒又發作了。”

屋內腳步聲響起,略顯雜亂,一個成熟略顯低沉的聲音由遠及近,最終在床邊響起:“莫寒的寒毒最近發作的甚是頻繁,你這個娘親是怎麼做的,是不是沒有注意到為他保暖。你明知他身上有這樣的病,還不知道要注意些!”

聽着男子略帶責怪的話語,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隱隱透着焦急,但卻未使君莫寒感到一絲暖意:“老爺,莫寒是你我的親生骨肉,我怎麼會不用心的照顧他,但是……但是我一個人照顧莫寒又怎麼行,莫寒他也想爹啊,老爺,你常來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