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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牆

十月二十三號,星期天。

農曆九月二十一,霜降。

北京的十月下旬,氣溫已經下來了,早晚尤其冷。

消息只說是星艦被劫持了,星艦不扔垃圾,哪怕屍體,所以艦內人員情況,這邊暫時還一無所知——馬路上丟一個易拉罐,車子直接碾過去;宇宙中扔個罐頭,可怕的高速之下,星艦一撞上去,相對速度巨大,那對外部護甲會造成的毀損就大了。如果換成障礙物,比如隕石、廢艦、大塊金屬之類,那更糟糕。戰艦還能看看防護級別,商用星艦統統都得完蛋。

事實上,戰艦遇到了路障,會直接攻擊攔路物體,將其打散乃至汽化,讓它們變成沫子、再與自身的防護護甲較量——這樣,就只會造成一些護甲損耗。

但商用艦不行。它們的武器未必有那麼好,它們的駕駛組裡也沒有配備經過專業射擊訓練的炮手——這就像地球上,很多人會開車,可是有幾個能操縱坦克炮轟擊靶子?讓他們坐在車上開開手槍,只怕都打不中目標呢

所以哪怕是劫匪,為了他們自己好,也均沒有亂丟星際垃圾的習慣。

所以瑞森的邊防巡邏隊收到信號趕到之後,無法確定任何一個人員的情況——他們根據動力痕迹,追蹤了一段路,再後面就斷了。

也所以,瑞森目前一方面是在向上提交控告、申請支援,一方面則是在僱傭兵的渠道商那邊下功夫:八艘商艦恐怕還沒這麼快出手,僱傭兵們習慣擱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再計較;但貨物往往會化整為零流入市場。

只是貨物不像登記在案的星艦那麼明顯,查起來可不容易。

這樣下來,瑞森那邊也好,地球這邊也好,其實都在等待——等待做下這單子“買賣”的僱傭兵主動聯絡,要求贖金。

沒人能保證能等到對方的聯絡。

以慣常的經驗,在這一帶星域,這種事情如果二十天內沒有傳來消息,那麼有消息的可能就很小了。

瑞森那邊了解“文明獨立原則”的可怕,考慮到星艦上二十一個地球人,他們對人質安全信心更大一些,甚至對艦上其他人的生還也抱有不小的希望。

地球這邊大多數人不了解這一點,情緒就較為悲觀;各國情報部也有在分析中注意到了“獨立原則”的,一邊觀望等待一邊翻查往年的案例。

唐勁是地球人。

唐勁不是情報人員。

結果唐勁覺得日子一天天長得要命,又呼啦啦短得要命......

眨巴眨巴眼,這就二十三號了?

十號出事,到如今,二十天人質生還的“黃金期”,都過去一大半了

於是唐勁看啥啥不順眼——譬如他老爹

......

其實唐啟松只是想寬慰唐勁兩句,又不知道怎麼說;正好他那兒的《金麟傳》看完了,於是拿去還給唐勁,順帶問了一句:“這小說前頭幾本去哪兒了?我還沒看。”

結果唐勁慢吞吞轉過頭,瞅了眼那書,直瞪唐啟松。

唐啟松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徹底冤枉換做往常,唐勁這樣子,唐啟松劈頭蓋腦就罵過去;可這幾天情況特殊,到底是自己兒子,唐啟松怎麼可能不心疼,所以他也就只是把書往唐勁電腦旁邊一擱,沒好氣地搖搖頭,端着茶杯走了,出門找老鄰居下棋去了。

唐勁沒人可瞪了,接着瞪書;瞪了一會兒,扒拉過來、往上頭一趴,發了會兒呆,闔上了眼。

而後劉澄紅買菜回來了。她這幾天忙於給唐勁做好吃的,忙着忙着,又精神回來了。一進門,她就探頭往唐勁房間里看了看;見唐勁蔫巴巴的,不由暗暗嘆口氣:“糖糖,媽買了小排,你要椒鹽的還是糖醋的啊?”

“噢。”唐勁心不在焉,“啊,都行你自己喜歡哪個就哪個”

劉澄紅又暗嘆一口氣:“得兒,那就糖醋。”去了廚房。

廚房裡起了響動。

唐勁聽見了,起先沒管,又過了一會兒,他起身轉出來進了廚房,看他老媽忙活去了。

房子老,廚房裡小,劉澄紅一個人還寬裕,等到唐勁人高馬大地往那兒一塞......哪還有空兒讓劉澄紅轉身?

所以唐勁沒呆過久,劉澄紅就洗了一碟子櫻桃給唐勁,將他趕到客廳里去了。

唐勁吃了一個櫻桃,瞅着他老媽在廚房裡忙,嚼了好一會兒才吐出核兒來——光潔溜溜的。

他以前對父母只是免不了內疚,現如今他自己嘗過這種滋味,這就不止是內疚了。

......

這天中午祁棟特地跑過來蹭飯,小區門口的水果店裡胡亂買了個西瓜,拎上來——之前他上班,昨天周六還教師培訓。這是唐勁這回休假里第一個周末。

劉澄紅與唐啟松自然歡迎這個客人,格外歡迎。

唐勁也知道祁棟是為什麼來的,只是他也就欣慰了,要他笑他勉強。

祁棟看着就心酸,拍拍唐勁,什麼安慰的話也沒說,只是幫着擺了桌子,然後就埋頭吃飯,用風捲殘雲般的行動奉承劉澄紅的好手藝。

劉澄紅樂了,乾脆把留到晚上的那盤炸排骨也下鍋做了糖醋端上來。

唐勁自己胃口沒那麼好;可他看着祁棟捧場消滅了他老媽這麼多糖醋排骨......又不順眼於是唐勁瞅了祁棟好幾回,末了殷勤起身幫祁棟續飯去了,一大碗白米飯拿飯勺使勁在那兒按——撐不死你

結果這頓飯吃完,祁棟揉揉肚子倒去了唐勁的床上,飽得直想睡覺。

唐勁存心跟祁棟作對:“起來,起來您不沒事兒嗎,陪我去那邊”

“那邊是哪邊兒啊?”

那邊是那個四合院。

等消息很難熬。唐勁沒什麼事兒做,而這種事泛泛之交那種的廉價的同情只能讓人更難受;可平日里發小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所以唐勁每天下午走過去報到,坐一會兒,有時還喝點水,然後再走回家。

如此好歹也能打發掉小半天。

這樣子,再加上早課晚課、吃喝拉撒,他晚上總算能睡得着。

......

祁棟來的時候沒開車,這會兒撐得不想走路,就叫唐勁開上唐啟松的老大眾。

可唐勁正跟祁棟過不去呢,死活不答應,拖着祁棟步行過去,還振振有詞——“散散食啊,我是為你好”

祁棟才不信只是他也算了了唐勁的脾氣,知道唐勁是憋着股邪火,犯彆扭呢——看見什麼跟什麼作對

再說了,這種小事......

這個季節,下午這個時候,太陽正好,走路也挺好的嘛

於是這兩人就“啪噠啪噠”走過去了。

唐勁自己一個人走,雖然不是趕路,可他心裡壓着事兒,埋頭往前、無暇兩邊路景,還挺快的。

但今天有祁棟在,這就不一樣了——首先,祁棟胃裡還撐着呢,走得慢;其次,祁棟東張西望,三分閑心七分存心,老是打岔,還拐去幾個店裡胡亂看了看,這就慢了。

結果兩人到那廣亮門前時,差不多都下午...了。正好看到夏曉雪在胡同前頭一段停了迷彩似的吉普,從車頂貨架上解了長盒往肩上一背。

夏曉雪也看見了他們。她冷冷打量了唐勁一眼,徑自進了大門。

唐勁前幾天也看見這車了,卻還是第一次碰到車主人,一時間對夏曉雪的冷漠與敵視莫名其妙,還惴惴不安——並非唐勁膽小,而是因為唐勁看到過這種眼神

不止一次

不是在被他揪了辮子弄髒了作業本的女同學那兒——是在敵人那兒

有那麼一瞬間,唐勁幾乎懷疑這女人會給他來上一槍

倏忽騰蛟、霎那封喉

所以唐勁寒磣着了,繼而惱火,跟祁棟叫屈:“我哪兒得罪她了?我都不認識這妞”

可祁棟並沒注意到夏曉雪那一眼,他看了看人,心裡暗喜了一聲“也是練的”,接着他就光顧着從頭到尾目估那盒子的長度去了;眼看夏曉雪進了四合院,與他們同一個目的地,祁棟更喜,拉着唐勁就跟進去了:“哎,你說,那盒子裡頭是啥?”

“......槍。”

“我看就是快,咱們去瞧瞧。”

“......”

——你丫個武痴

夏曉雪進了東邊的小跨院。

祁棟與唐勁進不去——那圓滾滾的機器“嗖”一下伸出了長長的攔路臂。

祁棟大嘆可惜,唐勁暗叫“幸好”,拖了祁棟去主院正房。

近幾天還是有記者守着。人不是很多,但總是有幾個蹲點。

而這天下午,竟然有個小報記者混進了家屬等候的地方......打算採訪家屬

那人一開始沒明說,只是閑聊套話。唐勁沒心情跟人侃大山,那人反倒嗅出了新聞價值,瞄了眼唐勁手上的戒指,感慨似地道:“你老婆念書挺厲害啊。”

唐勁“唔”了一聲還沒意識到,祁棟聽着不對,看了眼那人,忙碰碰了唐勁。

唐勁反應過來了......他哪裡受得了這個啊,豁然起身一腳踹開了那人屁股底下的椅子,強忍了沒動手揍,睨了眼人當即走了

主院有三進,前面也有記者,唐勁直直去了最後一進。有兩個瑞森人看見了,祁棟忙忙跟他們解釋。唐勁來了這幾天了,這裡幾個人對唐勁都面熟了,而整個主院都是辦公的,屋子裡還要想一想,院子里乃是公共活動場地,唐勁沒什麼不能去的。加上他們擔心同僚之下,對選拔生的家屬格外同病相憐,所以就沒攔,由着兩人進去,其中一個還幫着指了東廂的茶點房。

唐勁拿花壇里的雜草出氣:“我呸他是嫌他老婆命長了?冒充,我叫你冒充我叫你冒充去你**腦子有病什麼東西”他一腳又一腳踢過去,帶着戾風,可憐的草兒們當即就斷了。

祁棟佔了幾分旁觀者清,知道別人也是糊口,氣歸氣倒還不至於這樣兒,當下幫着罵了兩句又勸了一句,拍拍唐勁的肩搭了一摟;而後祁棟聽到了東邊第二進小跨院里的破空呼嘯聲。

“——噓”

“......幹啥?”

“聽。”

“嗬?”

“咱們上去看看?”

唐勁直覺不妙,慢吞吞轉頭、順着祁棟指的方向瞅去......

——那是東廂房房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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