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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與死神共舞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是從參軍入伍的那天起還是從加入空炮艇部隊的那個晚上起,還是向軍旗宣誓為國防事業奉獻終身不惜以生命為代機去踐行革命軍人價值觀的時候起。

李戰記得很清楚,他第一次寫遺書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真的會有槍林彈雨炮火連天的那一天,可如今這些已經是生活的一部分了。

偶爾幾個深夜裡無眠時也常常在想,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安安生生的當個部隊幹部把小日子過好了不比什麼都強?無一例外得到了一個並不是很能說服自己的答案——革命軍人守土有責。可現在是什麼社會,都在過自己的小日子,誰又曾多往他們這些人身上多看一眼。當李戰偶爾與軍外人員通個電話對方的關注點在收入上面的時候,他就越懷疑這個答案。

想起俄軍飛行員坐進座艙里拿出吸水毛巾的場面,他卻又堅信答案沒錯了。

“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我宣誓,服從中國**的領導,全心全意……”

“戰,你說什麼?”

李戰扭頭一看,是站在登機梯上的瓦西里。

“哦,我在背誦決勝法則。”李戰笑道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

瓦西里指了指儀錶台,說,“所有的信息都顯示在這兩塊超大彩色屏里,你再熟悉熟悉,你一定會喜歡這個飛機的。”

此時在03號Su-35的座艙里,李戰已經就位,瓦西里在與他做最後的確認。毛子的確是神經大條得很,他們根本不擔心李戰會把飛機開壞掉。李戰卻是知道他們巴不得飛機壞了留下來,用一架飛了幾年的原型機換一個億美元的外匯,這生意傻子才不做。

塔台指揮中心裡已經是嚴陣以待。

從早六時到現在的八時,最後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接下來就全看飛行員的了。連夜請示彙報連夜進行準備工作,兩方的機務保障人員對03號Su-35進行了長達五個小時的檢修保障,與此同時參謀人員根據試飛的科目編製飛行計劃,氣象部門提供未來二十四小時內的準確天氣預報,各應急分隊連夜展開演練編製針對性預案……

從天上到地下,所有的準備工作全部在五個小時之內完成。早上六時,上級的命令到了,同意對Su-35戰機進行試飛,連同下來的是批准了101旅提交的試飛科目。顯然,上級領導機關肯定是連夜進行了研究權衡了利弊之後做出的決定。

無論地面的準備工作做得再好,最終都是要看飛行員,一切繫於飛行員身上。當飛行員變成試飛員,一切又顯得更加的崇高和深沉了。

掃了眼方成河,發現這位擔任過軍政主官的新旅長神情飛出的嚴肅,包冠華微笑着說,“李戰沒問題的,他的能力比許多試飛員都要強一些。前段時間試飛院的通過後裝部門詢問我旅是否可以把他調到試飛中心掛職一段時間。空防基地擔心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沒有答應。”

方成河不由笑了,“這小子是有兩下子的,搞戰訓是把好手,誰也捨不得放啊。不過他要飛的這些科目不是一般的試飛科目,我要說不擔心政委你都不會信。”

包冠華一副過來人的神情,說,“我也擔心,可是擔心沒用。這小子就沒哪天是讓人放心的,這擔心多了就習慣了。旅長,他在二師可沒少讓你們操心啊。”

一說起這個方成河就是一陣無奈搖頭苦笑。

“還真是邪門了,這小子到了北庫之後那倒霉勁沒了。”方成河搖着頭說,“在二師飛了九個月,前前後後三次特等險情兩次任務損失,前無古人恐怕也是後無來者了。”

包冠華想起散架了的01號Su-27SK以及報廢的那三台發動機,一時之間卻是無言以對了。他總不能說李戰到了北庫後也禍害了一些戰機和主要零部件。要知道Su-27的價值比二代機的要更大。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不多時,李戰請示滑出。

方成河拿起送話器,沉聲下達了指令,“洞三可以滑出。”

遠遠的看到03號Su-35從停機坪滑了出去,依稀可以看見瓦西里和機務人員們整齊列隊向滑出的戰機敬禮。在塔台在擔任副指揮員聶劍鋒沒來由的心裡堵了堵,看着03號Su-35滑出去的時候彷彿是看到了李戰踏上了不歸路。

大家都知道今天的試飛的艱險性和意義。

滑向起飛線的時候李戰也在想,但凡多一天的時間都不至於冒着大風險。風險到底有多大李戰再清楚不過了,用自己所謂的運氣來抵消Su-35量產機所存在的風險顯然是無稽之談。

歸根結底看實力。

李戰抬頭看了看天,向塔台報告,“洞三準備好起飛,完畢。”

天氣不算好也不算壞,陰沉沉的但是沒有什麼風,若是在南方沿海地區,這樣的癥候一般預示着下午會有雨,而且極有可能是暴雨。可在北庫地區就並不是這麼回事了,常常一整天都會保持陰沉沉的樣子,無雨也無風的酷熱的白晝,到了深夜氣溫卻會急劇下降的幾度,晝夜溫差二十多度是家常便飯了。

只是這陰沉沉的樣子讓李戰着實是高興不起來。

穩了穩心緒,他安靜地等待着塔台的指令,一隻手已經搭在了油門桿上準備一推到底加力起飛。

奇怪的是,等了有兩三分鐘塔台才下達了起飛命令:“洞三檢查好可以起飛,完畢。”

李戰非常的慎重,應當說他第一次如此慎重。老飛和新飛最明顯的區別在經驗上,比如開車,老司機上車掛檔踩油門就走,新司機則這裡摸摸那裡看看好半天都放不下心來。

現在李戰就是新司機的樣子,這看看那裡看看總是放心不下。

“飛控系統,動力系統,通訊系統,臨時敵我識別代碼,雷達系統……”李戰一遍檢查一遍口頭報了出來,塔台那邊能夠清楚的了解到李戰的實時動作。

方成河和包冠華都看着指揮席上的一台平面顯示器,上面有畫出了四個同等面積的畫面,畫面一是正對李戰的視角,畫面二是第一人稱的儀錶台視角,畫面三是左翼的內容,畫面四則是右翼的場景。這是臨時安裝在座艙里的攝像頭,通過民用衛星通訊的信號傳輸回來。

此時能夠從畫面二里看到李戰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檢查,而畫面一里是已經扣上了氧氣面罩的李戰正面,面罩還沒有扣下來,能夠看見他炯炯有神的雙眼和凌厲的劍眉。

“很少看見他這麼嚴肅。”包冠華說。

方成河沉聲說道,“他知道今天試飛的分量。上上下下很多人都在看着。”

掃了眼不遠處和副旅長用嫻熟的俄語聊天的安德烈夫科斯基,方成河卻是沒有透露更多了。雖然級別相同,但包冠華的上層消息渠道卻是缺乏得很,一些諱莫如深的小消息他是很難了解到的。即便了解到了,包冠華也不會很在意,他在意的東西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活着起飛活着着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