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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在邦妮離開房間之前,霍普金斯突然叫住了她,他細長蒼白的手指交叉着在嘴唇前面做出一個有趣的手勢:“如果可能的話,最近這段時間裡,盡量離莉莉絲梅爾遠一點。”他努了努嘴:“對你有好處。”

邦妮眨了眨眼睛,“當然,”她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說:“我已經把她得罪乾淨了不是么?”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正如她自己所說的,邦妮一直小心翼翼地躲避莉莉絲梅爾,最令她高興的是,莉莉絲梅爾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人吸引了過去,不,不是貝蒂,不是卡麗,不是任何一個兔女郎。莉莉絲梅爾關心的是古奇海夫納——自從貝蒂的事兒發生之後,莉莉絲的地位一落千丈——大宅和俱樂部里幾乎沒人再會聽從這位隱形女王的吩咐了,海夫納盡所可能地冷落她,沒有舞會,沒有下午茶,沒有狩獵,沒有禮物,她手裡的附屬信用卡的上限急劇下降,即便兩人共處在一個空間里,海夫納的眼神也鮮少會落在她的身上,這讓莉莉絲梅爾緊張至極,她知道之前的事情確實是令海夫納不愉快了,她不得不低頭屈膝,百般迎逢來顯示自己的誠意——她還不能失去海夫納,沒有海夫納,她就只是一個略具姿色的鄉下傻丫頭——她很清楚這一點,當然,也有可能,她指望着這種情況能夠在兩人正式締結婚約後發生改變,不管怎麼說,古奇海夫納終究出生並成長於一個古板封閉,恪守傳統的小鎮里。

男人可以胡作非為,但他得尊重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親。

莉莉絲的想法海夫納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總之在乾脆利落地“冰凍”了未來的妻子足足一個多月後,海夫納終於又一次容許她挽着自己的胳膊出現在俱樂部里,莉莉絲一如既往的迷人,可總讓人覺得隔着些東西——就像是15世紀被人端上巨大餐桌的孔雀——皮肉骨骼一樣不缺,鑲嵌在眼眶裡的寶石閃閃發亮,渾身散發著濃郁的香氣,光鮮亮麗,卻既冷又僵,唯一值得人們欣慰的是她不再那麼咄咄逼人——古奇海夫納仍然是那樣風流不羈,但記者們已經很難再拍到未來的海夫納夫人歇斯底里的模樣或從大宅的女僕和警衛那兒得到些“有趣”的好消息了,更多的時候,她會垂下眼睛,閉上嘴巴,假裝自己是個啞巴、聾子和瞎子。

大宅里的姑娘們已經更換了好幾批,貝蒂不負所望地成為了當月的最佳伴遊女郎,上了兔子的封面和插頁,並接到了好幾個“邀請”,其中的一個傢伙是頗富盛名的恐怖片導演,海夫納對她也是青眼有加,她得到允許,繼續留在大宅里,舒舒服服地享受豪華卧室、名車、恆溫游泳池、魚子醬以及其他所有的一切,幾乎不用工作——另一個在大宅里停留超過既有期限的就是邦妮,因為小霍普金斯很喜歡她的照料,她也確實幹的不壞,還有值得一提的,卡麗順利地轉借到了邦妮的美容基金,加上她自己的,可以想象,在短暫的離職後,他們可以看到一個嶄新的、光溜溜的,榮光煥發的卡麗。

可惜她基本上是沒什麼可能親眼目睹了,因為貝蒂的事情,邦妮決定再干兩個月就提出辭職,然後回自己的老家去。

如果可以,她希望是一個月後,這樣還能趕得及母親的五十歲生日,但不知為什麼,霍普金斯先生遲遲沒能找到合適的房子或是保姆,她只能再等等。

“牛奶?”

“四分之一杯就可以,”霍普金斯客氣的說道:“不用加熱。也不要加糖,蜂蜜也不用。”

心理醫生坐在撒沙的床上,那張床足夠大,他脫掉皮鞋,只穿着襪子和燕尾服,黑色的肩膀與白色的襯衫,盤着腿坐在柔軟的毯子裡面,左手抓着撒沙.霍普金斯的一支腳——他剛才為撒沙修剪了手指甲,現在是腳趾甲,安東尼.霍普金斯心靈手巧,他無須使用那些兒童專用的指甲刀,只需一把銳利的小剪子,就能穩穩妥妥地將一共二十隻的小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

邦妮去廚房取了牛奶,回來的時候霍普金斯已經在料理最後一隻腳趾甲了,他換了一隻手,右手抓着孩子的腳,左手動剪子,巧妙地將剪下來的指甲收入掌心,邦妮發現他的左手與右手一樣靈活。

“您今晚要出去?”

“是的,凌晨四點前會回來。”霍普金斯放下小剪刀,他輕柔地抓住撒沙的雙腳揉搓了一番,塞進毯子里:“在我回來前......”

“陪着撒沙。”邦妮接口道:“最近你們出去的挺頻繁。”

“職責所需。”霍普金斯:“不過我想這種情況不會拖延得太久。”

撒沙喝了牛奶,刷了牙後很快就睡著了,邦妮坐在他的床邊看了會書,她以為自己不一會兒就會產生倦意,事實上她始終精神奕奕,作為兔女郎的幾年裡養成的生物鐘可沒這麼好調整,邦妮想,她感覺口乾舌燥——她走到床邊看了看撒沙,孩子在輕輕地磨牙,但沒有醒來的徵兆,她決定到廚房去給自己弄上一杯低酒精的調和酒,加上冰塊。

只要五分鐘。

她走下樓梯的時候,走廊牆壁內嵌的液晶顯示屏正在播放一首曲調緩慢憂傷的鄉村爵士樂,一個身材勻稱的女孩正在屏幕上扭動光潔的身體,向觀眾忽閃藍色的大眼睛,那是貝蒂,每個受寵的女郎所有的特權,她的形象在一段時間內會無所不在——從大宅到俱樂部,從電視到雜誌。

邦妮從鼻子里噴了口氣。

走廊里光線隨着顯示屏里的內容變換忽明忽暗,地毯上花紋斑駁,幸而這條路邦妮已經走過很多遍了,她大可以閉着眼睛走過來,再走過去。

廚房裡空無一人,邦妮看了看廚房牆壁上的掛鐘,時針分針正在逐步打平。

回去的時候走廊上的貝蒂熱情地跳來跳去,她的胸脯就像是兩支打了興奮劑的小兔子,邦妮失去了欣賞的興趣,她轉過頭去,走廊的另一側是長達數十英尺的落地玻璃窗,將半個庭院囊括其中,雖然現在正值深夜,野薔薇和山毛櫸下的景觀燈仍然亮着,綠色的光束從下往上打,最低處的亮度堪堪超越了房屋內部——這讓成片的玻璃不再那麼像鏡子,邦妮的視力很好,她看到了嘴巴里鼓鼓囊囊的鼯鼠,低空掠過的貓頭鷹和蝙蝠,可能還有一隻小靈貓......哦,等等,那是什麼?

酒杯被臨時擱置在一個大理石邊桌上,邦妮輕輕旋開了一扇門走了出去,在此之前她踢掉了自己的拖鞋,赤裸的雙足直接踩在了草地上,今天早上才除過草,草茬刺着她的腳底板。

她首先看到的是兩條不斷掙動着的,漂亮的腿,它們被茂密的草叢與野薔薇遮住了大半,足踝上有着玫瑰花環和一條蛇的紋身,這個圖案似乎屬於貝蒂——邦妮絞緊了眉毛,經常有姑娘在無需出場的時候喝的酩酊大醉,或是使用麻醉劑——假如是後者,一經發現就會被趕出去,但總是有人願意嘗試一把。邦妮看了看四周,沒有人,這兒挺偏僻的,男性的警衛人員只能在外圍巡邏,她無聲地嘆了口氣,看來又得麻煩了,也許只是幾分鐘,她只要想辦法弄醒貝蒂,比如踢她屁股什麼的,把她踢回自己的房間去就行了。

邦妮拉開了遮擋着視線與前進途徑的枝條,她看見了兩個人。

莉莉絲梅爾跪坐在貝蒂身上,向下俯着身體,兩隻手抓着小姑娘的肩膀,她陶醉地閉着眼睛,嘴唇噘起,形成一個肉喇叭,喇叭的邊緣死死地貼在貝蒂的脖子上,三秒鐘,或者兩秒鐘,是更短的時間裡,一幅可怕而荒唐的景象呈現在邦妮的面前——隨着莉莉絲用力收縮腮幫,貝蒂的身體和面容忽地一下猛然乾癟——像是一個熟透了的桃子被人咬開,吸吮,水分和肌肉消失無蹤,沒了彈性的皮膚先是緊緊地勒住了骨頭,又突然鬆弛下來,滑溜溜地垂落在了身體的陰影里,皮膚下的血管就像蛇或是蚯蚓那樣密密麻麻地纏裹干棒般的四肢上,乾燥枯黃的亂髮和花梗糾纏在一起——與之相反的,莉莉絲彷彿得到了回春泉水的滋潤,即便是在古怪的翠綠光線下,邦妮也能看見她的身體正在散發出年輕人特有的勃勃生機,她的軀體和四肢變得柔軟,滾熱,光滑,肌肉有力,皮膚緊繃,她的嘴唇和面頰上甚至有了淡淡的茸毛,就像個剛完成了發育的小可愛。

莉莉絲髮出一聲滿足的慰嘆,敵人的青春在她的身體里流動——很遺憾,她不能一下子拿走那麼多,莉莉絲嚅動嘴唇,依依不捨地歸還了大部分——甜蜜與熱量從舌尖流回原處,就像是一隻充氣玩偶,貝蒂轉眼間就膨脹了起來。

被奪去的東西不會再生長出來,大約兩到三天後,她會逐漸生出皺紋,長出白髮。

但她永遠都別想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最後也只能歸咎於通宵達旦的狂歡,沒有節制的暴飲暴食,以及大量的酒精甚至麻醉品。

這一章修改了很多次——這個禮拜的任務看來只能在星期六日盡量補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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