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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教育

好像是有這麼一句話:我猜到了過程。只是沒能猜到結局。

寶然猜得到結局,卻沒能想到會是這種過程。

過後回想起來,不管山東大叔和廖所長兩個現在是多麼的家常多麼的慈祥,畢竟還是軍旅出身,做起事情來真叫是雷厲風行,手段……,也很,……乾脆利落。

正月十五,寶然照例吃兩家,一早爸爸就說有事兒出去了,叫紅梅帶着寶然去到乾媽家。山東大嬸以前對紅梅不怎麼感冒,但現在她是自家干閨女的好姐姐了,自然感覺不一樣,再說知道了她的經歷,幾次接觸下來,印象大大改觀,至少明面上已經同寶然一個待遇了。

紅梅同寶然面對面坐在小桌前,看着山東大嬸笑眯眯端過來兩隻碗,“哪,每個都是六隻,三隻芝麻的。三隻花生的,能看得出來嗎?去年看寶然你就只挑着這兩種吃,是不是特別喜歡呀?”

……乾媽呀,去年您就只包了這兩種餡兒的好不好啊?

寶然同紅梅一人一把小勺,埋頭吸溜吸溜吃湯圓,這手工包就的圓子,同那些機器滾出來的就是不一樣,特別的軟,特別的糯。

突然門口腳步咚咚響,聽上去人很多,很急。

門開處,嘩啦啦進來一堆人,寶然數了數,前面的寶晨大虎,後面的二虎寶輝少虎,再最後壓陣的爸爸大叔大爺,男性成員全體到齊。

寶然爸進來看到她們“啊”了一聲,“倒忘了你倆還在這兒……”

……又需要迴避了嗎?

山東大嬸看看大家臉色不大對,趕緊問:“怎麼啦?出啥事兒啦?”

山東大叔沒理她,只衝小子們揮揮手:“你們,都進裡屋去!”

大虎最聽話,當先乖乖地進去,臉上有一種天真的歉疚,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寶輝少虎接着跟進去,看着也相對輕鬆,對他們小尾巴的身份很有數。二虎是一臉的倔強不服,雄赳赳氣昂昂就進去了。只有寶晨,可憐的孩子你為什麼要這麼聰明這麼清醒啊,看看臉色都發白了。

紅梅也已經停下來,緊張地注視着寶然爸。

笑面虎廖所長過來,溫言細語:“寶然啊,吃湯圓哪?吃好了嗎?”

……您都這麼問了,自然吃好了。

寶然把嘴裡叼了半天的小勺取出來,點點頭。

廖所長拍拍她腦袋,“吃好了先跟爸爸回家去吧,啊!”

寶然爸遲疑了一下,看看裡屋入口。山東大叔示意他帶上人走:“你把倆閨女帶回去,這邊交給我們了。小江你可別心疼,該怎麼教育,大哥心裡有數兒!”

紅梅在寶然爸的示意下拉起寶然跟着往外走,邊走邊偷眼往裡屋門口看去,卻突然紅了臉埋下頭,加快了腳步。

寶然跟着回頭,出門前只見到廖所長請山東大嬸稍安勿躁,麻煩給他倒杯水來,而山東大叔正起身往裡屋去,邊走。……邊解褲腰帶……

不由得心裡為倆大哥默哀,乾爹那腰帶可是牛皮的……,衷心希望他老人家能夠顧及到家庭經濟狀況,不要損耗太大……

寶輝同少虎是在晚飯後被山東大叔給送回來的,他這樣跟寶然媽解釋了為什麼她家大兒子寶晨被換成了小傢伙少虎:“來了他們班上的幾個同學,都是附近團場的,在我們家住下了,嫌這兩個小的礙事兒,送到弟妹這兒住幾天,等那邊散了再說。”同時悄悄遞給寶然爸一個“平安勿念”的眼色。

寶晨以前偶爾也在他家留宿,寶然媽不疑有他,滿口答應了。

寶輝少虎乖得像兩隻小兔子,跟爸爸媽媽姐姐妹妹問好,跟山東大叔再見,然後洗漱上床,掀被子睡覺。看他們倆全須全尾的,應該只是在一旁觀刑,這一頓殺雞儆猴效果不錯,雖然宰的雞似乎多了一些。寶然想着,跟紅梅也乖乖地洗洗睡了。

聽得媽媽在外屋跟爸爸嘀咕:“今天都這麼早就睡下了?”

爸爸打哈哈:“年都過完了嘛,他們也玩得夠了,大概是累啦!”

直到了開學前一天,寶晨才回來把少虎換回去。

紅梅同寶然什麼也不問,只是暗暗關注着他的走路姿勢。

寶晨白她們一眼,走得非常穩當,一步一步,四平八穩,慢條斯理。

新學期報完到,大虎他們三個沒有回家。居然還有精神過來串一趟,趁寶然爸爸媽媽還沒下班,幾個人圍在小屋裡開會。

二虎橫眉立目,瞪視着紅梅:“肯定是你!肯定是你告的密!姦細!叛徒!”

這詞兒用的,難怪語文老是考不好,紅梅什麼時候成了你們的人啦?紅梅反問:“我告了你們什麼密啦?”

二虎語遲,氣沖沖“哼!”了一聲,扭頭去請示老大。

寶晨擺擺手叫他一邊兒去,沉吟了一會兒問寶然:“寶然你可跟大哥保證過不說的!”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肯定就是我啦?寶然指天發誓:“寶然沒跟爸爸媽媽說!也沒跟乾爸乾媽說!連紅梅姐姐都沒說!”

紅梅訝異:“沒跟我說什麼?”算是側面落實了寶然的誓言。

寶晨似乎有點困惑,心裡來回理一遍又問:“還有那個廖所長,那個大爺,你跟他說了沒有?”

“沒說。”寶然搖頭,“寶然沒跟廖大爺說哥哥們去打架了。”

另外幾個人也困惑起來,寶晨卻好似有一點明白,畢竟這個妹妹的德性……,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沒說我們去打架,那你都說了什麼了?”

反正也沒打算瞞過你去,寶然如實以告:“寶然什麼都沒說啊!就是廖大爺問了幾句話……”

寶晨撫額,“他都問什麼啦?”

寶然掰手指:“大爺問哥哥在外面有沒有被人欺負,我說沒有,哥哥們最厲害。大爺不信,說他明明看見你們胳膊上都給人打傷了,我跟他保證了不是的。我都跟他說了,你們只是滑倒了摔的,真的!”接着又喃喃自語:“大爺怎麼知道你們胳膊上有……”

……他是怎麼知道的……,寶晨虛弱地呻吟,“就這些?再沒問別的?”

寶然想一想:“再就只有一個問題了,跟哥哥們沒關係的。”

“沒關係你也說,他還問什麼啦?”

“他問我知不知道干**西瓜刀長什麼樣兒?我當然知道啦!”寶然兩手一比,“比菜刀窄一點兒,這麼長!對不對?”

“對……”寶晨沮喪地栽倒在下鋪寶輝的床上。

妹妹這次是無心泄密還是有意揭發,寶晨無意深究。他的一貫作風是別人的錯誤要緊緊抓住充分利用,自己的過失則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但口頭上是堅決不能承認的。妹妹當然是自己人,自己不護誰來護着?當然二虎除了魯莽點兒,也算是個不錯的兄弟,可別忘了,既然是兄弟,就該同甘苦共患難,大哥心情不好,抓他過來擔點兒罪責還不是應當的?

想着大虎背上的蟒蛇赤帶,估計自己後背風景也是一樣的壯觀,山東大叔既然認定了他兩個打頭兒,下手才不會管他親生不親生的,該有的一鞭子不少。長輩管教,寶晨沒話說,知道是為了自己好,可這口氣總得有地方發泄,不然多耽誤養傷?

於是順着寶然的栽贓陷害,率領大家對着二虎怒目而視。

二虎覺得自己比那竇娥冤得多了:“幹嘛?幹嘛?又怪我啦?!”

不怪你怪誰?誰讓這一圈兒人裡面,……就數你皮最厚?

由於寶然的無知和廖所長的多事,石城市如火如荼的群架事業損失了幾個很有發展前途的生力軍,少管所減少了幾個有勇有謀的後備源,寶晨一夥兒爭權奪霸的事業剛起了個頭,就被山東大叔以絕對的力量優勢強硬地掐斷,就此拐了個彎兒,以後的發展道路也不盡相同。

人與人真的是區別很大,寶然後來很是思索了一下這個玄妙的問題。同樣是一頓毒打,大虎從此改邪歸正成為遵紀守法的好青年,寶晨卻不動聲色轉入了地下,學會了用正當手段達成他的非法目的。二虎同學呢?大家的一致意見:還是打得輕了!估計當時山東大叔還是念他年紀較小,又是從犯,手下留了情,結果就是一根筋的二虎同學有了一個古老而嶄新的認識:拳頭才是硬道理,從此走上了追求至高力量的漫漫征途。

過年後石城市上映了引發武打狂潮的電影《少林寺》,二虎用盡了壓歲錢,細細觀摩品味,終於靈竅大開,找到了人生的真諦。

二虎率先理了個禿腦瓢兒,光亮奪目地在校園裡出出進進。老師視而不見。中學教室里電燈泡的數量比他這孤零零一隻要引人注目得多了。山東大叔響亮地拍兩下,贊了聲:“手感不錯!你媽說了,還能給她省下不少的肥皂和洗頭水!”廖所長笑眯眯帶他去觀摩了兩批嚴打運動揪出來的勞改犯:“看看像不像?”

感覺大受侮辱的二虎在家庭***上訴說了他的委屈,寶晨問他:“那麼你以為,這個禿瓢兒能說明什麼?”

“理想!這是我的理想!出家,習武,打遍天下無敵手!”二虎叫囂。

“內涵!最重要的是內涵!年紀大點兒的人都會謝頂,他們什麼也不是!”寶晨難得好心情地指點一番。

於是二虎又開始尋找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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