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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來客

朱元璋心裡一面想着,一面思忖朱棣可知內情,卻又不願在此事上費時,便直接承認道:“哦,朕聽說她是在染夏疾期間有孕,因而身子虛弱,便派了太醫去。”

朱棣聽話中透着冷漠,最後存的一絲僥倖也沒了,他垂在地上的手,不知覺地緊了一緊,聲音里卻含着幾許溫和:“父皇您毋須為兒臣夫妻擔心。徐氏在染疾前有喜那陣身子就虛,後又受兒臣連累,以至身體虛弱不堪,但現在總算是養好了身子。不過,有父皇派太醫前去看望,兒臣也能更放心。”

探子曾稟過朱棣與儀華夫妻感情冷淡,朱元璋便一直以為朱棣同他一樣嫌棄儀華身份不正,從未將儀華看做朱家媳婦,頂多一個妾室而已,可現在聽來倒不是這般,不由說了一句:“你對她倒挺上心。”

朱棣知道朱元璋在想什麼,更深知朱元璋對妻與妾室的不同態度,也就沒否認對儀華上心,只說道:“徐氏不僅為兒臣生育子嗣,還與兒臣共患難,更在兒臣染疾之初,不離不棄的照顧兒臣,才讓兒臣幸免於難。經歷了這些事,兒臣已經將她看做妻子,並且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妻子!如此,兒臣對她也逐漸上了心。”

說這些的時候,朱棣有一剎那的失神,眼前浮現出一張勻稱的臉頰,頰上泛着白凈的光。

他的猜測竟全不對!朱元璋愕然了一下,隨即上追前言,再問:“徐氏不是染病期間有的喜?”問出話之際,朱元璋心下不得不承認,他這是“雞蛋挑骨頭”故意挑儀華的刺。

朱棣聽着不由笑了:“染疾整三月,三月後徐氏卻被診為有喜三個半月,現在她都有八個多月的身子了,估計不是十二月就是正月臨盆。”

朱元璋見朱棣臉上是期待的神色,他明白了朱棣對儀華是滿意的,而真正不滿意的是他,所以他一旦得了理由就欲除儀華,為朱棣另擇一房門當戶對的妻子,才覺得不是委屈朱棣。

從這一方面看,朱元璋是一個極其護短的人,也是另一種為人父的表現。不過這些在與朱棣心意全然相悖之時,又念及朱棣立此一功,便也是時的轉變了念頭,道:“恩,關於納哈出的事,朕後面還有事要問,你在京師先留一段日子,等返北平之日,正好徐氏已平安產子了。”

朱棣聽到“平安”二字,心下猛然一松,緊繃的臉上有一絲平緩。朱元璋目光如炬,沒錯過朱棣面上幾不可察的變化,算是徹底放棄了“燕王妃”換人的念頭,又心裡存着納哈出的事,便另說了幾句旅途辛苦的話,就讓朱棣告退。

朱棣人一離開,朱元璋立即派人去攔截幾日前離開去北平那批人,並思量對蒙古用兵一事,心裡盤算着務必要在明年開春、蒙古人遷移地方之前出兵。

而朱棣從御書房離開後卻並沒有回王府,反是守在了皇宮附近,等到一批黑衣侍衛裝束的人從皇城出來,駕馬不遠不近的跟在其後,直至遠隨出城十餘里,確定他們是往北平趕去,又派去身後左右護衛北上,方才駕馬返回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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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十一月,北地已然寒風刺骨。一場霜雪之後,大地河山宛若瓊樓玉宇,觸目皆白。

朱家父子各派的人馬,從是月中旬出,雖快馬加鞭一路急趕,但北平與京師相隔千里之遙,自然不可能十多日便到了,又遇上雪路難走,等第一批人馬到了冀州的時候,已是臘月里了,而後面追趕的兩批人才方出山東境內。

這一日,如往常一樣,儀華用了早飯,受了李婉兒她們的請安後,眼見外面雪又飄起來。於是,不過晨正初刻,就早早的讓她們各自回去,只留了郭軟玉和大郡主在內堂屋裡,打算留了她們在這用午飯。

在曦兒周歲那日,儀華對大郡主解了心結,又見曦兒喜歡大郡主,也就向郭軟玉透露了幾分曦兒喜歡大郡主的意思,自此之後郭軟玉就常帶了大郡主過來。這樣一來二去,大郡主倒真疼上了曦兒,每次一來都是陪着曦兒玩耍,讓身子日重的儀華輕鬆了不少。

今日也是這般,大郡主在一旁教曦兒走路說話,儀華和郭軟玉已坐在炕上說起了話來:“明日就是冬至,我想等明日後,就免了大家的請安,也好讓她們也準備些過年的東西。”

郭軟玉放下手中的熱茶,看了一眼倚在炕上,肚子已大的直不起身的儀華,笑道:“王妃您月數差不多足了,臨盆估計也就這半月里的事,早該免了請安,好生養着精神,卻偏又遇到一個少了王爺的新年,讓您受累了。”

儀華聽了郭軟玉的話,只低頭看着自己圓鼓鼓的肚子,臉上泛着溫柔的笑容,卻沒有接郭軟玉的話。

兩個多月前,朱棣走時留了陳德海,平日有陳德海照看在附近,她不但安全無憂也無其他雜事纏身。只是眼看要過年了,府里大小妻妾們還是盼着朱棣回府,自過了臘八後,每日總有人問朱棣何時回府、可是來消息之類的;而府外的的命婦們見儀華即將臨盆,朱棣又不在府中,她們便一面存着結交的心,一面自以為儀華心裡不快,隔三差五就來登門拜訪,時時勸慰。如此,時日久了,不免有幾分不耐。

郭軟玉見儀華笑而不答,心緒一轉,也知這話有講是非之嫌,這便欲喚了話題另道旁話,外面卻傳來的通報聲:“王妃,德公公求見。”

聞言,儀華立馬讓了身旁的陳媽媽去迎,轉臉又笑着對郭軟玉道:“該是來送新制的九九消寒圖,明日好掛起來。”

郭軟玉聽儀華說起九九消寒圖,不由想起了昨夜大郡主問她的話,就低頭一笑,湊到儀華跟前小聲說道:“昨日大郡主問婢妾王爺何時回府,婢妾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說將九九消寒圖上的八十一個圈兒塗完,嚴冬就過完了,那時王爺便從京師回來了。”

正說著這話,只見內堂的簾帳掀起,陳德海臉色略焦急的疾步進來道:“王妃,京師來人了,同來的還有徐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