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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如火如荼的同時,交戰各方的戰爭宣傳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着。

“勝利!勝利!”

涼州方面傳來了擊退契丹騎兵的消息,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的鳥兒一樣飛遍天策政權境內,甘州烏家心中一定,知道涼州有決心抵擋鐵騎,至於明威戍等地方兵馬也展開了游擊行動,他們化整為零,小股行動,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襲擊進入境內的契丹騎兵,使契丹騎兵無法順利地展開大面積地掠殺。

“契丹被擊退了!契丹被擊退了!”

正在秦州鄉下與父老親切交談的張邁,聽到這個消息淡淡一笑,將這次大捷向秦西十餘州發布消息,知道老家沒有失守,汗血騎兵團、陌刀戰斧陣,以及郭威楊信折從適等都安下心來。

楊信便建議第二次突襲長安,郭威卻不允許,反而將兵力繼續收縮,調來了車陣,與騎兵、步兵、弩兵、工事兵一起,在渭水北岸、鳳翔西野結成星羅棋布的防守陣勢。

奚勝的陌刀戰斧陣也沒有繼續向北推進,只是與夏州城遙相呼應。當涼州一戰的消息到達夏州時,李彝殷召集諸族老道:“我所料不錯,契丹這次傾國南下,目標果然是涼州!”

李庄恆道:“那我們該如何應付?”

李彝殷道:“當初我擔心的是契丹將壓力都壓在我們這裡,而天策軍躲在背後任我們做過河卒子,但現在靈州既破,契丹便有了一條進入涼州的通道,這個疑慮就可以打消。如今已是秋冬之際,到了嚴寒如果契丹還未取得決定性的戰果便非撤退不可,當然也不排除契丹會進行艱苦的冬戰,但這個可能性未必很大。因此耶律德光也沒那麼多的時間了,他必須趕在那之前攻佔涼州。”

河套、秦隴一帶的氣候不像輪台一帶,來自漠北極耐苦寒的胡騎在冬天仍然有可能進行戰鬥,不至於像西域的冬天一樣,在戶外活動都可能凍死人。

李彝秀道:“契丹要攻佔涼州,只怕不容易啊。天策軍的實力在我們之上,而且漢人善守,如今姑臧草原一燒,涼州已成堅壁清野之勢,涼州若是在契丹的威勢之下膽寒投降也就算了,如今既然打算死守,那契丹要想攻破涼州,非進行強攻不可,若要強攻,就得屯糧草、運器械,輕騎可以一日數百里,帶上糧草輜重、攻城器械,數十萬大軍一天走不出十幾里路,沒一兩個月功夫別想圍城。”

李彝殷道:“不錯,所以強攻涼州實非上策,上上之策,莫過於圍點打援。”

李彝秀道:“可是圍點打援乃是張元帥的拿手好戲,他自己經常這樣做,哪裡還會輕易中計?再說姑臧草原一燒,涼州城頭又遍布火器,涼州的守軍要出城或許不能,但要守住卻大有希望。張元帥既有這樣的安排,只怕就不會貿然派出大軍倉促回援了。”

李仁貴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契丹就只剩下一條路了。”

“對!”李彝殷道:“先割斷涼蘭與秦西的聯繫,然後以大軍壓下,與石晉、孟蜀一起,三家圍攻在秦西的張元帥!張元帥的大軍如果崩潰,涼州蘭州便成了兩座無首之城,就算今年攻不下,來年鐵騎重臨,只怕守將就未必還有決心繼續堅守了。不過那有個前提,就是三家圍攻真的能夠成功滅了張元帥。”

李彝秀道:“孟蜀是來撿便宜的,石晉與契丹各懷鬼胎,張元帥手下有無數精兵強將,就算兵力數量較三家為弱,但三家要想滅他只怕也不容易。一旦秋過冬來,大雪飄下,契丹與孟蜀必退,兩家一退,來年便未必還有力氣再來,那時關中便仍然是張元帥的天下。”

“張元帥的打算,應該是如此。”李仁貴道:“張元帥手頭確實是兵強馬壯,如果他是在涼州或者蘭州,那麼我也相信,就算是百萬大軍壓境他也可以確保不敗,但是現在張元帥確實身在客地,新歸附的秦西軍隊軍心不穩,若面臨三家圍攻,是否真能守住實在是五五之數!”

李庄恆道:“將軍,如今局勢已經明朗了,耶律德光必會以偏師圍住夏州,同時截斷涼州與秦西之間的道路,今晨耶律德光又送來了招降書,仍然允許事成之後讓我們割據涼蘭甘肅,但是我們卻該何去何從?”

李彝殷沉吟着,道:“契丹尚未合作過,但張天策卻頗講信義,自結盟以來所有承諾都沒有毀棄過。朔方軍張希崇猝死,張元帥寧可留下破綻也不趁機侵吞朔方,則他對我們的許諾可信度要高一些。契丹許我們割據西北云云,雖然很誘人,但那終究只是壁上畫餅,誰知道此戰打到最後誰勝誰敗?”

他頓了頓,說道:“當初天策諸路大軍行動伊始,所有人都覺得張元帥是四面進攻,但現在看來,張元帥布置陌刀戰斧陣在北,布置郭威車陣在東,汗血騎兵團居中策應,這分明是一個十分嚴整的守勢:要以陌刀戰斧陣抵擋契丹騎兵,以車陣抵擋石晉大軍,以渭水與孟蜀相持,他自己和汗血騎兵則四面接應。這個陣勢,四面進攻肯定不行,但用來防守卻有足夠的韌勁,就算是在客地,支撐一個冬季也不是不能。不過,此事上仍然讓人覺得奇怪。”

諸人齊聲問道:“哪裡奇怪?”

李彝殷道:“這一次大戰下來,就算張元帥能夠守住陣腳,但肯定無法重創契丹——漠北漠南的騎兵,勝則勇往無前,敗則如潮而退,退後重新集結,一場野戰無論勝敗都很難傷到他們的元氣,來年仍能再來。而張元帥弄出這樣大的場面,雖然暫時得了秦西十餘州,卻失去了姑臧草原,還讓根本之地涼州受到圍城的危險,若不能取得大勝,來年絲路必然大受影響——這可是他們的稅基。聽說在他出兵之前涼中反對的聲音也很不小,他是力排眾議而出兵,如今的這個局勢,縱然得勝也是得不償失,一旦失敗卻是傾覆大禍,如果張元帥的戰略僅止於此,那這次的布局可以說是失敗到了極點。因此我懷疑他另有伏筆還沒出手。”

李彝秀道:“什麼伏筆?”

“不知道。”李彝殷道:“所以我想再看看。”

李庄恆道:“那契丹那邊的招降如何應付?”

李彝殷道:“契丹既然準備先破張元帥,圍攻夏州的兵力就會有減無增,我們憑藉夏州城要守過這個冬天應該沒問題。我們只守不攻,已經可以為張元帥拖住契丹近十萬兵力——事後天策若勝,我們也有大功;萬一張元帥其實並無後着,天策戰場失利,那時候我們再考慮另擇明主也還不遲。”

李庄恆和李仁貴對望一眼,齊聲道:“將軍所言有理,我等願奉將令,死守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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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涼州的戰況所帶來的反應十分奇特:即雙方都因為此戰而士氣高漲。天策方面,將士們是先受打擊,但直到涼州可以守住之後都精神一振。而契丹、孟蜀、石晉的軍士,聽說契丹騎兵已經攻到了涼州城下則無不興奮,至於那小小的接觸戰的勝敗,耶律德光、石敬瑭以及孟昶等卻都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