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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度盡漠北

小金山。

這裡並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但自從輪台一戰之後,唐軍驅趕漠北敗兵,在此建立據點以後,小金山就成了胡漢在漠北的默認分界點,過了小金山,往東便屬於契丹,往西就是天策大唐!

而此刻,正有一駕大型的佛車開出了小金山。這駕大車長達兩丈,寬也有一丈五,上面可以樹立大旗,大旗之下可以安放一個十尺法座。法座周圍垂下佛簾法幕,綉了佛像八十八尊,諸天護法五百,幡條之上更綉滿了經文,令人遠遠望見便生敬重之心。

不過,這樣一駕大車在擁有大道的隴右可以行走,到了這漠北,卻是平原可走,山水難行。所以這駕大車實際上經過安西機械大師薩迪的jīng心設計,在行軍的時候,大車可以節節拆卸,化整為零,到需要的時候,大車可以拼接起來。

此刻,一個法相莊嚴的高僧正坐在法座之上,面東感嘆着。

大車之旁,有人推出了一輛雙輪車,車上坐着另外一個僧人,但這個僧人顯然身有殘疾,他竟然大唐原樞密副使——失蹤了多時的李臏!

一大一小兩駕大車推出小金山時,護着他們的將軍,身材面貌與石拔有幾分相像——竟然是石拔的長兄、深得張邁信任的石堅!而環繞在石堅身邊的人,橫刀銀鎧,竟個個都是jīng銳!

小金山的守將慕容暘送了出來,指着東方道:“過了這裡,便是胡土,活佛與大師一過此地,前途便是一片mí茫了。”

石堅道:“漠北對我們是畏途,對師父,卻是故土。”

法車上的高僧微微一笑,道:“極樂世界,才是故土。漠北也罷,中原也罷,都只是過客一游之地罷了。”

石堅連忙馬上行禮,道:“師父法訓,弟子恭領。”

李臏驅車上前,讚賞地看了石堅一眼,道:“石將軍身有佛緣,不過短短數月,對佛法就能領悟到這個地步了。”

石堅道:“師叔謬讚了。”

慕容暘又道:“小金山以西,我們可保活佛無恙,一過小金山,就算有jīng兵強將護送,也必有危險,還請活佛、大師一切小心。”

法車上的僧者道:“我與師弟既然發了偌大宏願,要度化萬里漠北,使之擺脫野蠻,入我佛mén,豈有懼怕艱險之理?慕容將軍多慮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啟程吧。”

法車便要出發,東面忽有數騎馳來,將一個俘虜押解近前,向石堅低聲說了幾句話,又將這個俘虜的來歷一一說明,道:“石都督命我們將此人jiāo給活佛與大師處置。”石堅到法車之前道:“師父,是前方有俘虜遞到,乃是一個皮室軍,或是契丹永康王的護衛,不知真假。”

法車上的高僧道:“宣他近前。”

那皮室俘虜便被押解近前,他雖做了俘虜,卻還是不減強悍,李臏命:“解了枷鎖。”

押解的軍士道:“此人jiān詐,已經逃跑了幾次了。”

慕容暘在旁笑道:“在此萬軍之中,不信他還能逃,尊大師法旨吧。”

押解的軍士只好將那人鬆開,那皮室武士看看周遭陣勢,知道逃跑無望,但看看法車旁邊圍繞着一群喇嘛,又見李臏乃是一個斷了雙tuǐ的殘廢,心想若能劫持了他,或有一線生機。

他被推近法車之前,正要發作,忽聽頭頂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道:“你可是阿噶拉?”說的竟是十分純正的契丹話!

阿噶拉微微一驚,抬頭一望,只見法車之上高坐着一個寶相莊嚴的僧人,面貌依稀相識,這時日已西斜,陽光從僧人側面照來,法車之上又布有銅鏡,映shè之下猶如佛光,令人一見更增敬仰,佛教在漠北早有根基,雖然還沒取得統治地位,但許多部落酋長都信佛,契丹族內信佛的也不少。阿噶拉心中也有佛陀信仰的,雖不十分堅定,但一見法車上的高僧,幾乎就想膜拜。

但皮室軍的尊嚴還是令他發出一聲冷哼,站直了身子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說的也是契丹話。

高車上的僧者不答,旁邊僧侶已經喝道:“不得對贊華活佛無禮!”

“活佛?”阿噶拉冷笑了一聲,正要說幾句刻薄的話,忽然間想起了什麼,抬頭細細一認,驚呼道:“贊華......贊華......是......人......人皇王!”

耶律倍剃髮皈依,法號贊華,又被西北佛mén尊為活佛的事情,天策政權並未隱秘其事,所以各家勢力多有知曉。

阿噶拉再一辨認,猛地撲倒跪在地上,爬到車旁,攀着法車車輪,嘶聲叫道:“人皇王!是......是你老人家!”

高車上僧者合十道:“貧僧贊華。俗時稱謂,不必再提。”

阿噶拉一發現高車上僧者的身份,心中竟再不敢有半點抗拒,磕頭道:“是,活佛!”

高車上贊華活佛道:“你知我名號?是兀yù打聽過我的消息嗎?”

耶律阮是漢名,他的契丹名字,便叫耶律兀yù。

阿噶拉哭道:“稟人皇王......啊,稟活佛,永康王曾派人潛入天策境內,打聽過我主消息,聽說我主已經入了佛mén,曾面南大哭了一場。”

贊華活佛哈哈一笑,道:“入佛皈依,乃是大喜事,哭來做什麼?我如今心中喜樂,勝過擁有萬里疆土。阿噶拉,你也算我舊部,今日再見,也是緣法,你可願隨我皈依,入我mén下,為我護法?”

阿噶拉抬頭一望,但覺贊華活佛全身光華環繞,慌忙合十拜倒,匍匐車前道:“得活佛引渡,那是阿噶拉十世修來的福分。阿噶拉願領活佛法旨,永為活佛護法。”

李臏、石堅、慕容暘等見了紛紛恭喜,贊華活佛微笑喜道:“度得一生民,便少一殺虐。漠北千年之luàn,起於二字,一則曰貪,一則曰yín。貪則mí戀財物,以物yù而起刀兵;yín而無度,則使子嗣過於繁多,天地有限,牧場有涯,而yínyù無度,生生無窮,日久天長,終令有萬里牧場亦無力供養無限子孫。為貪為yín而起刀兵,刀兵殺人,終有報應!匈奴、突厥,皆是殷鑒。yù使大漠南北,從此止殺止斗,不可以殺止殺,唯有止貪戒yín,唯有佛法,方能使漠北漠南,曉教化而去貪念,節戒yín而存佛念,如此方有真太平。老僧此次向東,若不能度盡漠北,誓不西歸。”

李臏聞言慨嘆道:“師兄如此心xiōng,不愧民間有活佛稱號。”

諸僧侶聽到如此宏願,紛紛高贊佛號,齊向法車下拜。

唐軍將士,亦皆合十贊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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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達拉河谷。

孤兒軍四府府兵分成兩路,從左右chā入翰達拉河谷,柴榮帶領兵將,緊跟在第四府之後,一路上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一次第五、第六府的埋伏地在翰達拉河谷之西北,柴榮的埋伏地點在翰達拉河谷之西南,四府一見信號同時沖入,第四府將兵踏着清涼的河水,逆流而上,契丹大營措手不及,雖然組織了兵馬出擊,卻是節節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