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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屋質告別薛復之後,就走上了前往秦州出使的道路,然而在離開平安城之前卻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插曲——他的侍從告訴他,平安城內有一個人求耶律屋質將他帶走。

“人?什麼人?”

“是一個雲州人,自稱是奚族,他說他本是雲州城內一個畜醫,半個月前,聽說一支來自秦西的商隊帶來許多西域好東西,就去給他老婆買點稀奇貨,不料那掌柜問了一些關於牛馬疫病的事情後,就將他弄暈了,半哄騙半綁架地把他弄到了平安城。”

耶律屋質猛地想起在雲州的時候確實發生過這件事情,當時也沒當做一件大事,現在看來,似乎內中另有緣故,忙問:“現在人呢?”

“我們的人都被盯着呢,將軍又不在,我們不敢擅作主張,那人是剛好覷了個空擋跑來跟我們說話,十分匆忙,說了沒幾句見我們沒答應,又有人靠近就趕緊走了。”

“他還說什麼沒有?”

“他當時很着急,口裡含糊着,還說什麼汗血寶馬的病和這邊馬病不一樣,他也也醫治不了,但那位將軍就是不肯讓他走,他想回家去,因聽說我們是契丹,便來求我們,我們要問清楚時,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邊了。”

耶律屋質心中一跳!

汗血寶馬?馬病?汗血寶馬出來問題?這可是可大可小的事情!

可惜,在這剛剛建立的平安城內,耶律屋質也沒能安插間諜得到更多的線索,這個問題,只能暫時壓下。

第二日薛復就派人來護送他前往秦州,臨行前耶律屋質要求派兩個下屬回雲州報信。薛復倒也沒有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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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敕勒川到秦州,中間尚有千里之地,得渡過黃河,到達套南,在套南的中央,有一塊廣袤的土地。這裡曾經水草豐美,是匈奴人的上等牧場,然而在唐初以後,由於過度放牧逐漸沙化,到了明清以後,這裡逐漸變成沙漠——也就是著名的毛烏素沙漠。而在這個時代,毛烏素沙漠還未成型,但沙化現象已見端倪。

擁有歷史遠見的張邁,在奪取這片地區之後。趁機下令,將這塊地區封鎖起來,下令封山育草,這一帶的降水量其實還算湊活,並不比敕勒川差,如果能夠封山育草,恢復山林,幾代人以後就有可能還原到秦漢時的自然環境。這對於關中的環境、對於黃河的積沙都有重大意義。

這個命令在當下執行得十分順利,因為自大河套東北的府州。到大河套西南的蘭州,在亂世之末都只能算是地廣人稀,大部分的人口都願意聚集在黃河沿線的膏腴之地,好地皮都還沒開墾盡,自然不需要去環境相對惡劣的地方,所以張邁的這條政策執行得相當順利。這片被張邁稱為“毛烏素禁地”的地方,很快就成為有南北長達數百里的無人區——當然也不是徹底沒有人口,只是人跡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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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路行走,並不是直線距離最近,而要考慮沿途補給。當初薛復追逐契丹敗兵。是直接跨越當時還沒被叫毛烏素禁地的這個地區,但後來毛烏素禁地的指令下達後,由於沿途沒有補給,商隊就不再走這條道路,無論蘭州還是秦西,都是先北上朔方地區,然後順着黃河而下,坐船到達敕勒川,這已經漸漸形成一條新的商路了。路程上雖非最近,卻是最便捷的一條路。

耶律屋質這時要去見張邁,同樣要走這條道路,不過是逆着走,船隻逆行就慢了很多,有些地段水流較為湍急,就乾脆上岸。來到朔方地區,這裡東有黃河,西有賀蘭,人稱“黃河百害、唯利一套”者,最好的地區就是這一帶,賀蘭山擋住了來自西北的風沙和來自東南的水汽,降雨量甚至要比關中地區還要多,加上黃河帶來的豐美土壤,故而有塞上江南之稱。

張邁得到這片土地之後,除了安撫原有百姓之外,又將套南之地溢出人口都遷徙到這裡,以及部分從東面逃來的難民,然而也僅僅九千餘戶,僅僅是唐朝全盛時期一上縣的人口。

從朔方地區轉而向南,進入秦西以後,人煙漸漸多了些,但也算不上繁榮。在和平時代和戰亂時代,各個地方的人口是各不相同的,而且人口的變化也不一定和時代盛衰成正比。

以河西而言,這個地區在安史之亂以後,一度成為中原百姓的避戰區,唐朝人口最集中的關中地區,不知多少百姓紛紛向這邊逃難,這個過程持續了上百年,雖經過吐蕃之亂和異族統治,但相比於黃巢殺過來、朱溫殺過去的地獄般的關中,河西、河湟地區至少還能活得下去,盛世平原亂世山,百姓逃到邊疆之地,或者割據自保,成立塢堡,或者是竄入窮鄉僻壤,或者是番化,成為半游牧式的牧民,最下等的是逃到邊疆之地而成為奴隸。

因此,在這上百年見,河西的實際人口比起唐朝中期還要增加不少。當然在籍的人口是直線下滑——戰亂期間,哪有官吏願意且能夠準確地統計戶口數字?且那些擁有統治權的大族長們,也不想將家中的人**出去。

而就河西內部而言,本來河西諸州的人口集中於東部的涼州,但由於戰亂,到了唐亡以後,人口反而向沙州方向聚攏,尤其是漢族人,由於沙州有歸義軍的保護,那個地方便成了唐末以後的亂世桃源,並創造出了聞名後世的敦煌文化,不過經過數十年的生息,在外界大亂世、沙州小治世的情況下,這裡的人口也膨脹起來,這也是敦煌沙漠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張邁收復河西以後,反而要從沙州遷出多餘的人口來到甘州、肅州、涼州、蘭州。在天策政權建立之前,西北地區的漢族人口一直在番化,而在天策政權建立之後,除了番化的漢人很快重新歸宗之外。又有大量的番人以及混血族群漢化。七年時間又多生了不少丁口,衛生條例的執行讓境內的少年成活率大大提升,加上政權內部的穩定,吸引了不少來自高原甚至中原的移民。

在盛唐時期,出於逃稅的需要,大量的人口轉為隱藏戶口。而在天策政權下,由於明戶可以分得土地甚至牲口,而隱戶在生活上會面臨諸多不便,在現階段納稅的利益損失遠遠比不上上戶的長遠收益,大量的隱戶紛紛出現,再加上張邁與鄭渭所做的戶口工作比起盛唐時代更加細緻,所以天策政權對戶口人口的掌握還在天寶年間之上。

到三年前的天策四年,沙州有戶三萬三千餘,口十六萬七千人,瓜州有戶二千五百餘,口一萬四千人,甘州有戶七千四百餘,口四萬六千餘,肅州有戶五千四百餘,口二萬七千餘,涼州有戶兩萬八千四百餘。口十九萬七千餘,蘭州有戶一萬二千餘。口六萬三千多人,不算歸附不久、尚處於半自治的河湟之地,再扣除掉屯聚於姑臧草原大營的職業軍戶,河西的涼蘭甘肅沙瓜六州,共有戶口約八萬八千多戶,人口接近五十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