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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普間道再入晉北的時候,這裡的形勢又變得不同。

在他出發前往敕勒川之後不久,朔州的漢家塢堡聽說懷仁果然舉旗反契也響應起來,同時應州方向也有了動作,太行北部的綠林寨聯合起來,兵逼州城,又有兩支隸屬於五台山的僧兵直接開往懷仁協防。

雲州方面也作出了反應,但契丹大部隊卻沒有出發,被派來收復懷仁的竟是莫白雀,他統領七千漢兵逼近懷仁,作出攻擊圍城的姿態,白承福恨他不隨自己起兵還來攻擊自己,又見來的不是契丹,心中就不害怕,帶了三千吐谷渾騎士出城迎戰,但等到他出城迎戰了,莫白雀卻關上了營門避而不戰了。等到吐谷渾撤回城內,莫白雀又帶兵逼到城下。

這樣來來回回幾遭,雙方彼此就都明白對方沒有死戰的意思,莫白雀逼近的時候,白承福在懷仁縣城上破口大罵,莫白雀卻也沒什麼反應,折德扆在城頭對着漢兵們曉以大義,許多漢兵人心浮動,想想如今契丹勢頭不好,天策大唐氣勢如虹,自己真的還要留在胡人的隊伍中受契丹人的白眼么?當晚就開始出現逃兵,逃走的大多是沒有牽掛的單身漢,一部分亡入山林,一部分則倒戈轉投懷仁。數量雖然不算很多,卻也大大打擊了契丹漢兵的士氣。

莫白雀更加不敢逼近懷仁了,將大營後撤了數里,同時向雲州方面派出求援的使者,希望雲州方面派來援軍,最好多運一些攻城器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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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仁離雲州才多少距離?契丹軍馬雖然沒有隨軍行動,但耳目監視少不了,蕭轄里聽說了軍情之後忍不住怒氣勃發。暴怒道:“小小懷仁,一喝就倒,還需要什麼攻城器械!”就要將莫白雀斬了!

韓匡嗣趕緊攔住道:“莫白雀是攻,白承福是守,攻難守易,莫白雀的兵力也不見得比白承福多多少。就算是野戰,雙方也是勝負難料,懷仁雖是小城,但莫白雀打不下未必是不儘力。”

“未必不儘力?”蕭轄里冷笑道:“他根本就沒打過!”

韓德樞插口道:“前方將領行事,不會毫無來由,或許他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敢打!如今晉北人心思變,尤其漢人許多都有異心,籠絡在軍營中還不會出事。真到了陣前,若他們不肯廝殺,萬一陣前倒戈,那時事態就更嚴重了!”

蕭轄里睨了兩人一眼,心想你們倆個也是漢兒!不過這話不能說出來,若說出來沒有罅隙也要製造出一條大裂縫了!

便在這時,手下來報:敕勒川方向冒寒開來一支大軍,至少有數千騎左右!大旗打着一個“薛”字!已經逼近長城舊址!

蕭轄里聽了臉色大變。他最忌憚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薛——薛復!

吐谷渾果然不是獨自行事,以現在雲州的形勢。若是契丹兵馬不在而讓汗血騎兵團逼近雲州城,說不定就有漢人敢開城出迎!雲州所有閃失,蕭轄里所要考慮的就不是收回朔州、保住應州,而是不得不全面撤出晉北了!

“蕭將軍,汗血騎兵團來勢難以預測,雲州要緊啊!”韓匡嗣叫道。和韓德樞不同。他是真的害怕唐軍。

韓德樞卻表現得十分鎮定,他如今胡漢兩邊都有關係,戰爭就算打起來,他一個轉身就能有所依靠,雙方勝負對他來說根本不會有什麼危害。

蕭轄里一咬牙。下了命令,要莫白雀撤退回防,同時派出一千契丹騎兵並兩千奚族,趕往邊境,希望能將唐騎攔在境外。

不過蕭轄里對此並無絕對把握,若真是薛復前來,憑着那三千兵馬只怕阻截不了——當初汗血騎兵團破開契丹防線的時候,可是連陛下的近衛皮室都擋不住呢!這一刻蕭轄里竟隱隱有些希望薛復這次派來的只是虛兵。

蕭轄里沒有察覺到一件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契丹人在面對唐騎的時候,心理層面已經變得保守起來,進取再不是他們的第一想法了,對不少胡人來說,能夠守住漢人的進攻,似乎就已經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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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血騎兵團逼近雲州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晉北!

白承福聞訊大喜之餘又感欣慰,知道折德扆沒有欺騙自己,既然天策大唐已經發兵呼應,那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當下對摺德扆更是言聽計從。朔州、應州方面的漢家人馬也是如此,折德扆雖然並沒有明確的名位,但此刻作為天策政權在晉北的最高聯繫人,各方義軍已隱隱以他作為馬首了。

懷仁起事的時候,朔州、應州有了反應,都是事前折德扆就已經聯繫好了的,而大部分人卻都選擇觀望,等到薛字大旗逼近邊境,晉北諸州登時烽煙四起!不但朔州臨近的武州宣布脫離契丹,更東面的蔚州也有兩縣先後易幟!

影響所及,就連幽燕地區也有人在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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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懷仁城外的契丹漢兵似乎也有撤退的跡象。

趙普對摺德扆道:“莫白雀先前攻打懷仁完全沒有盡心儘力,或許內心深處並非沒有想法,白承福的那封信未必沒有起到作用。現在他似乎就要撤退,不如我以使者身份入內探一探他。”

折德扆道:“卻是有些危險。”

趙普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殺我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再說如果是契丹將領也許暴躁之下會拿我泄憤,莫白雀既是漢人將領,我估計這些人此刻都會想留下一條後路的。”

折德扆道:“倒也有理,那則平兄你一切小心!”

他二人其實在郭威軍中才初識,但一路同行已經建立了生死與共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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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雀已要離開,聽說白承福派了使者來,也沒推託,就下令接見。

見面後他將趙普左看右看。道:“吐谷渾的頭領我大多認識,怎麼從沒見過你?”

趙普笑道:“我姓趙,單名一個普字,其實不是白承福的手下。我是從南邊來的,白承福也是聽了我的勸說這才起事的。”

莫白雀臉色微變,將旁人都摒在外頭。這才下座向趙普施禮道:“大人是從天策來的?”

趙普糾正道:“是大唐!”

他越有堅持,莫白雀越是敬畏,道:“是,是,大唐。”又道:“我就知道,以白承福的性子,敢揭旗幟反了契丹,定然是有靠山!”

趙普道:“你呢?你想不想也有靠山?”

莫白雀尷尬一笑,現在契丹雖然居於弱勢。但難說這不是暫時的,眼看天策與契丹勝負未決,他在契丹待得久了已經習慣,忽然要他改旗易幟也不容易。

趙普亦有着一顆七竅玲瓏心,察言觀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至少,也為自己留條後路吧。”

莫白雀見他沒逼自己現在就下決定。心下大喜,鞠躬道:“請大人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