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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是一個處於高山與荒漠保護下的灌溉農業區。..豐抑。拋當河水造就了十餘處大澤和數百個小型湖泊,成熟的農田處處皆是,曹家雖然在政治上和民族情感上給人留下許多可詬病處,但平心而論,由於維持了將近二十年的穩定,曹議金為漢家人口與漢家文化在這個地區的延續所作出的功勞仍然不可磨滅。整個沙州地區圍繞着敦煌際陌相接數百里。雞犬相聞數千村,是整個河西最穩定的漢民聚居地。安西軍雖然高舉漢家大旗,但實際上漢家習俗的保存遠沒有沙州漢民來得完整。

且在施政上,曹氏政權吸取了張氏政權晚期窮兵顆武的教,在兵民比例上控制得較為合理,這也讓沙州有利於沙州百姓的修養生息,當然,另外一個突出的結果就是軍事力量遠不如其經濟力量。

二三十萬人口散布在沙州各處農村,由於之前並未告急,敦煌方面並未號召城外的農民撤入城內。

在這個炎熱的六月,安西數萬大軍忽然湧入這個地區,農民們看見,一開始有些驚慌失措,幸好穿梭於各地的安西唐軍並未擾民,慕容春華在越過河蒼烽之後就下達了鐵令:入境之後,殘民者殺,劫掠者殺,者殺!其紀律之嚴明遠勝逐漸腐化的歸義軍士兵。

農民們望見一個個透着精神勁的小夥子,紛紛道:“呀,那就是張大都護的士兵啊!”

在魯嘉陵的帶領下,薛復進駐三界寺,安西軍驅逐了盤踞在此的數百守衛,被釋放的殘存僧侶感恩戴德之餘又不免悲傷流涕,圍着魯嘉陵哭道:“嘉陵師父,你若是晚來幾天,也許就見不到我們了。”

由於三界寺有親安西的基礎,所以魯嘉陵便建議薛復將大軍的帥旗立在這裡,這也走向沙州佛教界出了一個信號,暗示安西軍到達之後會善待佛子。三界寺是沙州地區的叢林領導者之一,敦煌城外的窟寺聽到消息果然紛紛派人趕來朝拜並向安西軍示好。

佛教在河西是極其重要的社會集量,從喜喪婚葬到社會治安的維繫、精神信仰的寄託都在一座座的寺廟中,後來聞名於世的教煌莫高窟的鑿建,依靠的也主要是佛教的力量,能以一隅之地開闢出這樣一個世界級別的文化遺產,沙州僧侶所掌握的社會力量可想而知。

諸寺先歸附,對沙州農村的穩定大有好處。薛復和慕容春華忙于軍務,自然而然便將整個沙州地區的佛教事務都交給了魯嘉陵決斷。魯嘉陵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這時因時勢所造就,竟然就成為整個河西佛教界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強大的軍力、嚴明的紀律加上柔和的統治手腕,安西唐軍靠着這套綜合軍事、政治與宗教的手段,迅地就確立了敦煌城外、沙州境內的統治權。這有一半要歸功於張邁這段時間以來的活動,還有一半則是要多虧曹議金二十多年的順民教育所賜!

要知《安西唐軍長征變文》早已傳遍各鄉里,河西漢民都已視安西人為同族。百姓們本來就缺乏反抗性。聽說張邁的軍隊進入接掌本地統治時竟然都沒有多少抵觸,許多人心裡是這樣想的:曹令公對不起張大都護,所以張大都護的人來和曹令公算賬了。

反正在曹老爺手底下可以過日子,從《安西唐軍長征變文》裡頭聽來。好像張老爺對百姓更好。

姓張的老爺和姓曹的老爺打架,關老百姓什麼事情呢?所以大多數人都只是看熱鬧,也有一些熱切一點的農村擺出了香案來迎接軍隊,當然也就有一些不服氣的會搞一些破壞性的小動作,不過這些都只是插曲,不是主流。..沙州的郊野、農村,大體上是平靜的,如果曹議金看到自己經營多年的心腹領地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接受一個外來統治者,只怕非氣得蹦起不可。然而多年後張邁回顧此事時又想到了事情的另外一個方面:加入這一次入侵沙州的不是安西軍,而是胡人,沙州百姓是否也將如此順從、如此麻木呢?

和城外的平靜相比,敦煌城內的情況就要複雜得多了!

比。,正

張邁對沙瓜地區百姓的戰略手段,總的來說不是征服,而是爭取。

薛復是明白張邁這種考量的。所以大軍到達敦煌以後他並未馬上就攻城。只是佔據各處出入要道。截斷城內城外的溝通。曹元德手頭雖然還握着近萬兵力,但這時卻絕無出城野戰的勇氣!而薛復好像也沒打算強攻。

從昨日圍城到現在就不斷有箭書射入城內,箭書中並沒有什麼威脅的話,相反全都是安民的言語,魯嘉陵草擬的這份箭書用的是很平實的甚至有點變文味道的語言告訴敦煌民眾幾件事情:第一此次安西大軍東進是因為曹家對不起張大都護。且勾結胡人將張大都護圍困在玉門關,所以安西大將領兵前來弔民伐罪;第二。大軍入城以後,絕不會擾民,軍隊之脅從者也不會問罪;第三,請城內居民不要再跟隨曹元德助紂為虐。儘早開成迎接大軍,但如果依然執迷不悟,城破之日也將是對一干從犯的審判之時!

敦煌乃是西北文化重鎮,城內居民的識字率接近三成,所以箭書的內容很快就傳開了,由於箭書以變文形式寫成,讀起來琅琅上口,一個識字的人讀了一遍,旁邊聽

一開始曹元德和閻一峰還不斷派人監控鎮壓,但到後來連官兵本身也私下傳閱起來那箭書來,這些官兵有許多人的家眷也都在城內一或者就在城外啊,這時候大局顯然已在安西軍的掌控之中,除了極少數曹氏的死忠之外,還會有多少人願意帶着一家老小跟着曹元德跳火坑呢?

同族操戈與異族抗戰之間究竟有所不同。若此時圍在城外的是異族大軍。城中軍民為一股大義所激或許還能擁戴曹家誓死守城,但現在城外薛復卻已經表態得很明顯:我就是來找曹家麻煩的,與其他人等無關!加之這段時間生的事情都讓民眾對曹元德的言行產生了普遍不滿,一股曹元德無法控制的情緒開始不斷地涌動着,並從民間滲透到軍隊中去。

用魯嘉陵的話來講,這次的圍城行動。打的不是軍事仗,而是政治仗!

城內,張家祠堂便的側巷裡。幾個低沉的聲音正在交談着。

“今晚就能見到大哥了。我已經說好了。”

這句話里的大哥,就是張毅。

“今晚?雜定安呢?”

“他,之前像狗一樣吼着我們,但昨天安西軍抵達之後,他就像貓一樣靜了,我說要去見大哥他就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曹元德的這條狗變得這麼快。”

“不快行么?過個幾天,這教煌可就要改姓張了!我們動作也得快些,據我所知,現在慕容家好像也有動悄了。..”

當敦煌內外,歸義軍與安西軍各自忙碌之際,一種可怕的無奈撥住了曹元德的車!

局勢的展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不但和伊州、瓜州的聯繫已經被切斷,就算是城內,他也覺得自己漸漸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