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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上古九州之一,漢代列名十三刺史部,隨着大運河的開鑿,其與中樞的關係越加密切,隋唐二代乃是整個東北地區的樞紐之地,既是軍事重地,又是商業中心,東北、漠北、漠南與中原之轉輸都在此交匯,突厥、奚族、契丹、渤海等異族遷入者甚眾,中唐之後,胡漢雜處,胡風漸漸熾盛,但是漢人仍然佔據絕大多數。

當上京陷入激戰之時,幽州城內也正在籌謀着一件大事。

耶律朔古愁容滿面,掩臉說道:“這回走了薛復,我無顏面去見陛下了!追又來不及,趕也趕不上,若因此誤了上京的戰事,我就算自殺謝罪也沒臉去見天皇帝!”

蕭緬思心中亦是犯愁,薛復一招金蟬脫殼瞞過了所有人,將來耶律德光如果降罪,別說耶律朔古,他也脫不了干係!

蕭緬思是契丹後族,聞言屏退左右,說道:“其實,事情也未到最壞的時候!”

“怎麼說?”

蕭緬思說道:“上京之戰若勝,則薛復此去乃是送死,陛下龍顏大悅之下,未必會對我們怎麼樣。”

耶律朔古道:“但萬一……萬一上京有個好歹……”

“那時候,我們契丹就陷入危急存亡之秋了!”蕭緬思說道:“危急之際,更不會見罪於功臣——只要我們手握重兵的話。”

耶律朔古是阿保機的養子,是歷經兩朝的人,並不只是會打戰而已,蕭緬思一點他就醒了,說道:“你的意思,是咱們得保住軍力……”

“正是!”蕭緬思說道:“保住了軍力,就是保住了未來。盛平時節,陛下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但荒亂時節。卻是誰最有力量誰就能活下來!這是草原上千年不變的道理!如今我大遼的兵馬精華大半聚集於上京,上京若敗,中樞必定變亂,詳穩坐擁數萬大軍。若再控制好蕭轄里,那時就會成為契丹最大的依靠,救亡之功,可比今日小小的失誤大得多了。”

耶律朔古說道:“若要如此,那現在就要收攏兵力了。”

“自然!”蕭緬思道:“燕雲處四戰之地,石晉已經北上,傳聞張邁又要南來,雲州必定不保,雲州不保,幽州豈能獨存!”

耶律朔古頷了頷首。

蕭緬思又道:“此外。韓延徽所建之策,之前我們都盡量拖延,現在看來,此事不但對我大遼有利,而且對你我有利!”

韓延徽的建策。是要趁着天策無暇東顧、石晉暫時不敢得罪契丹之際,將幽州數十萬軍民盡數遷往東北——這可是一個巨大的遷徙工程,放在後世也是不敢輕動的,但在此戰亂之際,加上這特殊的歷史軍事環境,契丹要做到這一點卻未必困難。

蕭緬思道:“我大契丹滅亡了渤海之後,將其遺民大量遣散。正如韓延徽所說,渤海故地確實的確有大片的空虛,足以供遷入之燕民墾殖。我們挾帶數十萬燕民東遷,燕人身處陌生之地,彷徨無依,必然依我。假以時日。待其根基站穩,那時詳穩既有數萬大軍在手,又有數十萬之眾為後,還怕什麼大事做不成?”

耶律朔古聽到這裡,心思漸漸穩定下來。拍手道:“好了,上京的事鞭長莫及,咱們就不理會了。燕人遷徙之事馬上着手!還有蕭轄里那邊,也傳出命令,令他接到命令之後,十日之內須抵達幽州!”

蕭緬思道:“那雲州當交給誰?交給石晉,還是天策?”

耶律朔古沉吟片刻,道:“這個麻煩,讓屋質煩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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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的信使快騎飛速進入雲州城。

耶律屋質、蕭轄里和韓德樞三方匯聚,耶律屋質道:“幽州那邊要動手了,命我們十日之內必須趕到幽州聽令,否則軍法伺候!”

蕭轄里道:“說走就走,這雲州城怎麼辦!”

韓德樞心中一跳,幾乎就想說交給我吧,這時候他知道契丹人很可能會將雲州交給自己的,但卻反而忍住了不說——他若出口,說不定耶律屋質和蕭轄里反而要見疑。

果然耶律屋質看了韓德樞一眼,說道:“道柄,你覺得呢?”

韓德樞說道:“燕人東遷是一件大事!雖然事前我們已經做了準備,將燕地編戶保甲,又遍抽壯丁打散入軍中,削弱他們反抗的力量,但要強迫數十萬人從軍,期間不可能不流血,大軍驅民東進,若石晉大軍殺入,那時候我們就腹背受敵了。”

耶律屋質笑道:“石晉不會動手的!若窺伺在旁的是天策,我們還敢作這樣的事情?但石敬瑭,他不會趁機進攻的。他只要地,未必會要人——要回了燕雲,那是要拿來塞住中原百姓的悠悠之口,卻不是他石敬瑭缺了這十六州的稅賦。”

韓德樞道:“雖然如此,但最好還是給他們一些麻煩。讓石晉就算想要插手也有心無力。”

“怎麼製造麻煩?”

韓德樞道:“如今代地形勢微妙,石重貴在雁門龜縮不出,杜重威老成持重,都將高行周推出來做試水的棋子。高行周被蒙在鼓裡,竟然追着唐軍追出了長城,若我們將雲州交給石晉,那石晉的大軍就連成了一氣,進可攻退可守,石敬瑭雖然是個沒卵的人,但難保他手下的將帥沒有野心——若晉軍本身無虞,而見我軍有隙,說不定就會趁亂進攻。因此將雲州交給石晉,不如交給曹元忠!”

蕭轄里變色道:“這……這未免太便宜他了!”

韓德樞道:“曹元忠若得雲州,代地便呈犬牙交錯之勢,杜重威在東、石重貴在南、高行周在西,對天策來說,是雲州的唐軍陷於重圍,而對石晉來說,卻是三路大軍被雲州切割成三塊互不統屬,到時候雲州就成了他們的必爭之地,幽州之事,他們兩家就都沒法分心了。謀國大道。只看對國家是否有利罷了,哪管什麼便宜不便宜。”

耶律屋質也點頭道:“這個謀劃有道理,道柄,你着手去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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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外。大戰已經徹底白熱化!

帶血的契丹騎兵,竟然突破了龍驤鐵鎧軍,拽剌鐸括肩頭上、背上、腿上,中了五支冷箭,但被鎧甲一擋肌肉一逼,都入肉不深,他將巨斧頭交左手,右手將箭桿一拔,巨斧高高舉起,呼吼道:“突破了!”

後面的。一個傳一個,一叢傳一叢,個個叢叢發出了震天吼,歡呼聲猶如浪潮一樣向後翻湧,而人馬則如同喝了烈酒一般向前涌動。

“突破了!”

“突破了!”

“殺啊!”

“殺啊!”

窮迫的契丹詞彙。不足以表現戰場上腹心部此刻的興奮!當錐尖突破以後,就像一塊布被撕裂了一個點,剩下的錐體就脫穎而出,沒有多久,九千契丹鐵騎洶然湧出!

這是一群野蠻的馬上殺手,這是一支敢死的騎兵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