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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汗血寶馬出現狀況,代地的形勢越發變得撲朔迷離。

無論耶律屋質、韓德樞還是趙普,都花了很大的功夫去辨析汗血寶馬究竟是不是出了問題,在這些聰明才智而又擁有相當大資源的智者的矚目下,汗血寶馬的真實情況幾乎難以遁形。

“汗血寶馬出問題,應該是真的了。”耶律屋質對留守雲州的眾人說道:“此次真是天佑我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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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普才南下應州的時候,驛館密室之中,曹元忠召來了幾個心腹,吩咐了一通事宜後,就只把曹延恭留下——他這次來燕雲,把曹家下一代的曹延恭也帶來了,曹延恭上次出使孟蜀,雖然從大局來說張邁只是讓曹延恭去晃了一槍,饒是如此,由於一切順利,小曹還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勞,若這次再能隨自己立功,那就可能確立曹家在外事領域的話語權。

曹元忠對曹延恭說道:“魏仁浦曾對元帥說:‘滅國之戰,越到後來,越有反覆。’此言甚有道理。眼看我們已經破了漠北,追亡逐北,將契丹逼到臨潢府,契丹人在臨潢府一帶也軍心不穩,這時若能南北合擊,契丹滅族都有可能。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汗血寶馬出了問題。”

曹延恭道:“去年薛將軍就不應在敕勒川停留,就應該犁庭掃穴地推過去,興許現在就不用考慮這些了。”

“那怎麼可能!如果做得到,薛復會等到現在?”曹元忠嘆息了一聲,曹家在他這一代雖然沒有出現像郭威、楊易那樣的名將,但基本上還是知兵的,下一代的文化修養更好。但軍事素養就差多了:“去年契丹敗逃是心繫老家,本身軍力並未潰散,北退時去的雖急,斷後部隊卻還能不斷製造陷阱組織反擊,汗血騎兵團千里追襲,到了敕勒川一帶追方力盡,而逃方則漸漸穩住陣腳。而且契丹人又是回到了老家——在老家負隅頑抗,那時軍心士氣又不一樣了,當時天氣已到最嚴寒時候,再往北就是契丹人的老巢,貿然闖入勢必陷入不測之境了。就連鷹揚軍在已經徹底擊潰漠北軍馬的情況下也不得不停駐休整,何況其實還沒殲滅契丹有生力量的汗血騎兵團?再說,我有些懷疑汗血寶馬會出問題,就是和去年過度使用馬力有關。”

他曹家久在河西,對馬的認識也不淺。

曹延恭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汗血騎兵團無法北上。南北合擊豈不是無法完成?”

“能夠南北合擊,一舉將契丹滅族,那是上上策!只要薛復能與鷹揚軍會師,破了臨潢府,到時候雲州就算還在契丹人手中,契丹人也守不住。”曹元忠道:“但現在上策既無法完成。就只能選擇中策了。”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沒有繼續闡述,曹延恭就知道是有考校自己的意思。接口說道:“中策,當是設法取得雲州,只要取得雲州,就能向北慢慢拓展,步步為營地接應上我們在漠北的人馬了。到時候從甘隴一直到漠南,從漠南一直到漠北就連城了一整片,進可攻退可守,也就不用着急了。”

曹元忠頷首微笑,頗感滿意,道:“看來你對晉北、漠南的地理。也是下過功夫的。不錯,目前我們的確必須推行此策略。”

曹延恭忽然將聲音壓得更低了,說道:“其實推行中策。對我們曹家才更有利吧?”

曹元忠一聽這話,眉毛便展現出不一樣的波動來,對曹延恭已不是滿意,而是相當滿意了!薛復若與楊易會師,而後威臨燕雲,極有可能憑威而下十六州!但那樣曹家又有什麼功勞?相反,若薛復遇到阻遏而不得不採取更為保守的中策,則身負外交大權的曹元忠將擁有更大的活動空間。曹延恭在軍事上雖然不很及格,但他能一眼看穿這一點,政治眼光大是不弱,看來曹氏家族延續乃至興旺可以期待了!

天策大唐的團結只是一個大方向,但在一團和氣的表面下,內部各個利益集團的利益指向,並不與天策大唐的整體利益指向全然相同。若上策能行,是對整個天策政權有利,也對楊易、薛復有利,但對曹家來說,中策才是“上策”!

曹元忠道:“汗血寶馬既出問題,則須先取燕雲,而要取燕雲,目前已在關鍵時刻!”

曹延恭道:“但現在汗血寶馬出了問題,則我們軍力大削,叔叔跟我分析過,平安城的兵力要對付蕭轄里也許可以,但石晉也揮師北上了,而且明顯是衝著我們來的——我們怎麼能同時對付他們兩家?”

曹元忠笑了起來:“對付他們兩家,自然不可能!但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更能展現我們的價值!興師十萬,動眾百萬,攻城奪地,傷亡以萬千計,然後拔取燕雲,何如以三寸不爛之舌取十六州之地來得瀟洒便宜!”

曹延恭喜道:“計從何出?”

曹元忠道:“耶律屋質意圖通過伐交阻遏我軍,挽回他們的亡國頹勢,但他忘記了,伐交必須依靠國力,而現在國勢上佔優的,是我們,而最有資格伐交的,也是我們!”

曹延恭道:“叔叔是準備說動石晉么?但看石晉搞得國內躁動也要揮師北上,可見他們對燕雲十六州勢在必得!只怕不會輕易被我們的言語打動吧?”

“哈哈,小子,你還嫩了點。”曹元忠道:“石敬瑭的確垂涎燕雲十六州,但他若有種,在當初契丹敗北、薛復進入敕勒川之際,何不讓河東留守揮師北上?那時候石重貴如果北上,哪裡還有折德扆他們上躥下跳的份?但石敬瑭他不敢!就算契丹戰敗了,石敬瑭也還是不敢惹契丹,連契丹都不敢惹的傢伙,就真的敢來惹我大唐!我們可是連契丹人都打敗了的啊!不過這件事情,卻還需要薛復配合我。只是不知他肯還是不肯。”

說到這裡,曹元忠心中又隱隱有些不痛快。

自己剛才說以三寸不爛之舌而取十六州更加瀟洒,可實際上就算真的能夠舌戰取地,也是依靠着楊易、薛復的赫赫戰功作為後盾,沒有實戰功績,什麼能言善辯,什麼舌綻蓮花。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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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曹元忠的追派人手抵達應州時,折德扆的人已經進駐應州河陰縣,這時高行周的人馬已經越過了神尖山——神尖山是石晉與契丹的國界標誌,過了神尖山,就是進入到應州境內!

折德扆對趙普道:“白馬銀槍團威名赫赫,我們手頭現在有四營人馬,不能迎其鋒芒,但只守這區區小縣,卻應該沒有問題。只是近來盛傳汗血寶馬患病。卻着實令人擔心。這個消息,你看確切么?”

趙普道:“汗血寶馬應該是真的出了問題,否則最近平安城那邊的很多動態都說不通。”

當初趙普往見薛復,薛復曾明確表態:當前所有事務都圍繞一個中心,那就是讓汗血騎兵團帶上張邁賜下的第三支赤緞血矛,去臨潢府和鷹揚旗會幟!薛復沒打算理會折德扆和趙普怎麼做。只要他們朝這個目標努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