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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郭紛外過了夜。..晚卜長子辦在泣邊,第二天細甘比功來給郭紛請安,郭紛的脾氣不是很好,福安卻十分溫婉,讓人都沒法脾氣,若非如此,以曹元忠一派這段時間來的態勢,郭紛恐忍不到今日。

張邁與兩個夫人賞雪閑聊,偷得了一個上午的閑,吃過午飯又有一堆事情找上門來,他就在郭汾的外房處理事務,兩個夫人在內屋逗孩子,福安嘆息說:“以前聽我父王說明君多勞,我父王也屢屢被人稱頌,可也不似夫君,要有一日閑暇也不能。前幾日我還有些埋怨他多日不來看孩子,現在想想卻是我的不是,都沒顧念到他在外面的難處

郭紛笑道:“最近確實忙,那倒也是真的,不過你也太老實了,別被他騙了,他今日不去外頭處理公務,是故意在這裡做給我們看,告訴我們他有多忙的

外頭的事情網好告一段落,張邁在簾外道:“你們兩個說我什麼壞話呢?”

福安道:“沒有,姐姐跟我商量炖些什麼給夫君提神。”

張邁笑道:“你或許有這樣的心思,你姐姐沒那麼好的人,她對我的氣還沒消呢。昨晚我忙活了一夜,早上起來她連洗臉水都不給我準備。”

福安問道:“忙活什麼?”忽然想起了什麼,臉刷的紅了,郭紛慍道:“你個口沒遮攔的,丫鬟孩子都在跟前,亂嚼什麼舌根!”

張邁笑道:“福安又不是外人。”

郭汾呸了一聲,外間郭漳入內,郭紛就住了口,郭漳是郭汾的族弟,進來後先向姐姐請禮,張邁道:“沒什麼急事的話,今天我不理事了郭漳道:“也沒什麼大事。元帥還記得那晚我們救的那個薩曼商人么?他得我提醒已經趕走了那兩個家奴,現在在外面求見呢

張邁道:“不見了。讓馬小春代我處理吧

郭紛忽問道:“薩曼商人?走寧遠過來的么?”

郭漳道:“是

郭紛道:“不如讓他進來吧。我問他一點寧遠的近況

張邁道:“阿洛阿汴不是常常給你寫信帶話么?”

“那個”郭紛道:“外人說的,和自家人說的話,會有些不同。漳弟,領他進來。”

郭漳便出去將人帶了進來,卻是一個薩曼商人,另外還有一個少年,那商人懇求說他唐言不流利。希望能帶上這個少年做他的翻澤,馬小春細細檢查了那少年沒帶兵器,這才讓進來。

那商人贊吉進來後向張邁行禮,那少年則給張邁磕頭,馬小春知道這是郭紛要問話,將張邁的座位移到簾邊,裡間福安讓丫鬟將席子也移到簾邊,郭紛卻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與張邁並肩坐着。郭漳按刀在旁邊侍衛。

那商人贊吉又給郭汾行禮,那少年則不住偷眼打量着張邁與郭汾,郭紛便問:“你們從何處來?。..

贊吉道:“我們從巴格達來他其實已經聽得懂一些唐言。也會說幾句,這一句便直接用唐言回答。

張邁呀了一聲,道:“巴格達,你不是薩曼的商人么?”

贊吉道:小人是薩曼的人。自庫巴商路開通,販到了絲綢去巴格達,賺了不少金銀,跟着又一路回來,走到這裡。”

這幾句話相對複雜了些,那少年隨口翻譯了,他的話帶着濃重的胡人口音。

贊吉又說:“其尖小人正有打算從薩曼移居到寧遠呢

郭紛忙問道:“為什麼?。

贊吉道:“寧遠的民風更自由些,而且誰都知道,以後大唐會復興,不像天方,已經衰落得快不行了。薩曼也開始有疲憊的模樣了

郭汾本來是要問問寧遠的情況,想知道兄弟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中一她雖與郭洛郭汴通信,但想兄妹姐弟之間多半是報喜不報憂,所以要從旁人口中得知這些情況。

但張邁卻被贊吉的幾句話給吸引住了,心想這次讓這個薩曼商人進來雖屬無心,卻是撞對了,就問:“天方怎麼個衰落法?為什麼說薩曼疲憊?”

贊吉道:“真神遠離我們了,天方教四分五裂了不知多少年,呼羅珊到處都是戰火,城市裡頭狂徒遍地都是。農村呢,到處是災民。至於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卻越來越野蠻,他們雖然也信仰了天方教,但去都信仰得偏了,拿真神的教誨來做他們殺戮的借口,完全偏離了正統,太可怕了。我一離開薩曼國境便朝不保夕。至於薩曼,也開始不行了。”張邁心裡默記着,這幾年他的心力都用在東方,那用去了十分之九的精力,對西面最多關注到嶺西回訖,薩曼等天方教國家佔據的精力連百分之一都不到,又問道:“我聽說薩曼現在很富裕啊。

“現在是很富裕啊”贊吉說:“而且是到達富裕的頂峰了

張邁道:“富裕的頂峰,那不撫好嗎?。

贊吉笑了笑,說:“到達富裕的頂峰。那就要走下坡路了。奈斯爾二世他確實是一個明君,但他在個已經二十三年了。在他繼個的前十年,那是薩曼風氣最好的十年,整個國家從早期的擴張走向穩定。人們開始戮力於創造和積累財富,那時候其實薩曼還不算特別富有,但在我已經過雲...十年的生命中。卻覺得那段時間是最快樂的、最有甘側就像我們剛剛從一片森林裡走出來,前面漸漸明亮,那種牽引人走向光明的希望,讓人心裡充滿了快樂

張邁和郭汾聽了那少年的翻論之後都點頭稱是,他們也同時想起了唐軍創業階段的經過,沒錯,那時候生活還很艱苦,但是心裡卻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因為有希望,所以艱苦也就不顯得苦,每取得哪怕只是一點一滴的成果,心裡都會充滿了滿足感。

“整個薩曼在積聚財富的那十年,也是我自己在創造財富的十年。..”贊吉說:“現在我回想起來,那十年里我的生活真是非常非常辛苦,辛苦到現在我一回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但我當時卻不覺得辛苦,甚至很快樂。”夫妻倆對望了一眼,同時想起了那段艱難而又快樂的日子,兩人的心在這一眼中融合到了一塊。這種情感卻不是未曾同經患難的福安所能有的。

只聽贊吉說:“經過那十年的財富積累以後,薩曼整個兒富裕了起來,就像我,也富裕了起來。我也徹底擺脫了貧困,享受起來我享受着前一個十年拼出來的財富。享受着嬌妻美妾,享受着美酒美食,享受着一切、一切。這十年的前半段,可以說是我最享樂的時光了

“前半段?。張邁問道:“難道後來你就破產了么?”

“沒有啊贊吉說道:“我一邊享受,一邊也在布哈拉和撒馬爾軍開了店鋪。將我的資產越做越大,我的妻子兒女也、家庭成員也越來越多

張邁問道:“那麼你這十年的後半段。應該更好才時啊。”

贊吉卻搖了搖頭:“不,不好。不知道為什麼,過了幾年之後以前覺得很香的肉吃起來也沒感覺,以前覺得很甜的酒也沒法讓我快樂了。我曾記得,我年輕的時候在沙漠。一口的清泉就能讓我感到很快活、很幸福,但到了後來一卻是將全世界的美酒佳肴都放在我面前。我也沒有了胃口,所有的美味、美女都不能讓我感到幸福了。而且我的妻子兒女多了以後,我的煩惱也跟着多了,不怕元帥你笑話,我有好幾年都被家裡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煩惱着,煩惱得想要去跳那密河!可我年輕的時候,就算是在戈壁絕境中和馬賊對抗,刀都要砍到脖子上了,糧食也都斷絕了,我也沒產生過這種這麼痛苦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