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玉如意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李公子，其實我也知道你的收入不高，這胭脂，下次還是不要送了......”她又看了看李修竹的衣衫，接著說道:“玉帛坊的衣服，真的很貴......當然，我不是說李公子穿不起......”畢竟有那麼一塊羊脂玉的人，應該也不會沒什麼積蓄，只那一塊玉便可以買好幾年的玉帛坊衣服了吧。“只是，有道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就像剛才那人。我......我只是覺得，李公子大可不必做這些個面上的功夫......”
李修竹愣了愣，他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平日里穿習慣的衣衫，反倒礙眼了。不過，既然如意這麼說，下次便買幾套便宜的衣服換洗吧。
於是，他頷首笑道:“好。”
玉如意很開心，她剛才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這話，說完了甚至又有些後悔，卻沒想到人家乾乾脆脆的直接來了句“好”，彷彿自己要他做什麼都只會換來這句淡淡的“好”。
她很滿足。
“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嗯。”玉如意點點頭，將李修竹送出門。
李修竹從玉如意家離開後，並沒有去什麼鏢局，而是走出洛陽城到了郊外，行至一處密林前，他忽然身輕如燕的縱身飛起，在樹林間穿梭，終於在中間的一塊隱秘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這裡是密林深處，野獸經常出沒，人跡更是罕至，李修竹到此顯得尤為神秘，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細長的竹管，用力一扯，將竹管底部的引線拔出，隨即一顆藍色的煙霧彈飛了出去，綻放開來，瞬間又了無蹤跡了。
李修竹扔掉已經用過的竹管，背着手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不一會兒，一個穿着赭黃色布衣的人從密林深處飛奔出來，停在他的身後，恭敬的跪拜在地上行禮，道:“穆石見過少主。”
“嗯。”
“不知少主有何吩咐?”
李修竹轉過身冷漠的看向他:“起來吧。”
穆石站起身等待他的命令，李修竹停頓了一下，說道:“嗯......你幫我去買幾件平常人穿的衣裳。”
“嗯?”穆石好像沒聽明白。
李修竹忍不住臉一紅，急忙轉身背對他，說道:“就是，普通鏢師穿的衣服。不能太貴的。”
“啊?”穆石還是有些茫然，少主這是怎麼了?平日里總是嫌棄別處的衣服不好穿不舒服，只穿長安玉帛坊的，每年總要派人不遠千里的跑來買，這次是怎麼了?
“這樣，你平日里穿的那些個衣服，按樣給我買幾件。”
“是。”穆石儘管不明白，但他還是要尊重少主的意見，也就不再囉嗦了。
李修竹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彷彿思考了許久，最終下定決心一般，張口問道:“你可知道長安的褚家?”
“知道。”穆石應道:“長安的褚家是褚遂良的後人，歷經幾代變遷後，雖然不及天可汗時期那麼輝煌，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長安也是數一數二的名門。褚家現在看似重心在商業之上，實際上與朝廷之間也有着盤根錯節的關係。”
李修竹皺緊了眉頭，不再言語。而穆石也識時務的沉默着......
李修竹很疑惑，以褚家的條件，那個褚三公子就怕是配個公主也不為過，為何偏偏要纏上玉如意呢?雖說玉如意確實長得很美，但對褚三公子那種遍覽群芳的人來說，又怎麼可能對玉如意如此痴迷呢?對，是痴迷。中午只不過片刻的結識，他已察覺到對方那濃濃的醋意，加上他看玉如意的眼神，宛如嗜酒之人看到了陳釀的美酒一般，沒有褻瀆，只有欣賞、愛慕、痴迷......
“哼。”李修竹忍不住輕蔑的哼了一聲，就他那副弔兒郎當的紈絝模樣，也配得上如意么?簡直是痴心妄想!
不過......褚家家世倒是顯赫，雖然褚遂良落了個流放而亡的後果，但他李修竹卻是對此人極為佩服的。
他還記得太宗皇帝那句“無忌、遂良在，國家之事，汝無憂矣”，這無忌便是長孫無忌，遂良自然是指褚遂良。豈不料，此二人在之後的女皇變動中，都沒落得個好下場。
褚遂良能獲得太宗皇帝如此高的稱讚，可見褚遂良的才幹是何其的出色。更別提他那手舒展大氣的書法了，就連李修竹自己都常常臨摹褚遂良的帖子。
一旁的穆石靜候着李修竹，等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問道:“少主，褚家對此次大事有礙?”，他不難聯想到一些事情，但他卻依舊相信少主是以大事為重的人。
李修竹頓了頓，若有所思的說:“去幫我查一個人。”
“是。”
“洛陽城褚府的三子。他平日所為以及在褚家的地位我都要知道，現在我不方便去做這件事情，明天這個時辰我會在這裡等你回話。”
穆石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動身，雙眉緊皺在一起，沒想到少主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讓他去查情敵?這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少主么?這還是那個曾經與他一起出生入死血灑沙場的少主么?
穆石掙扎了許久，還是忍不住說道:“恕屬下直言，少主大可不必如此，若您真看上那家姑娘，盡可以稟告主人......可是少主切莫忘記自己的身份和未完成的大業，主人還在等您的消息，請少主還是三思。”
“放肆!!”李修竹臉瞬間變色，俊美的臉龐全是駭人的煞氣，完全沒了往日的溫文爾雅，狠狠的說道:“你竟然跟蹤我，?現在還來教訓我?!到底是我忘了身份，還是你?!”
“少主息怒!”穆石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頭深埋着說道:“求少主寬恕!屬下也是奉了主人之命，暗地裡保護少主的安全，絕無逾越本分之意，屬下的忠心耿耿，還請少主明鑒!”
“保護我?”李修竹眼裡生出一抹戾氣，“是保護我還是監視我?!”
“少主勿要多疑，主人一片愛子之心，天可憐見啊......”
“還輪不到你插話!”
“是是是，小的知錯小的知錯了!”
“你記住，我從沒有忘記過我的責任。但是，我做每件事情都有我的道理，以後不該管的就不要管，交代你的事情趕緊去辦!”李修竹收住怒氣，下了命令。
穆石不敢在做反駁，維諾的應聲，飛身出了樹林。
樹林里又恢復了寂靜，李修竹並未離去，只是站在原地......
若說之前他對玉如意的興趣僅僅是喜歡與欣賞的話，現在的他卻多了一份濃濃的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會讓褚至情那種花叢中呆慣了的人如此上心?卻又如此隱忍?他大可拿出萬貫家財為聘，將玉如意娶了回去，又何必拐彎抹角呢?
他不懂......
李修竹此刻在腦海中不斷回憶着玉如意的一顰一笑，想要從中找到原因。
但他卻不知道，男人的真愛很多時候僅僅會因為好奇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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