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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褚至情和文安公主離開後,陸馨兒獃獃的走到繽紛園的涼亭里,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美麗的臉龐彷彿都沒了神采。眸子一直盯着那些嬌艷的花兒,心裡五味陳雜......

春夏在一旁伺候着,看着這樣的馨兒也自然是心痛不已,本來小姐是那麼一個潑辣明朗的女子,從未見過她有何煩惱,可是自從認識褚至情以後,就變成現在這樣多愁善感了。

夜幕漸漸降臨,春夏忍不住勸了一句:“小姐,夜了,院子里露水重,還是先回屋裡去吧?”

一直呆怔沉默着的陸馨兒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站起身,冷笑着走了出去,春夏趕緊跟上,一直走到放置花鋤的地方,陸馨兒伸手拿過花鋤,好似發泄一般胡亂的朝牡丹花叢揮去,就連手掌被粗糙的鋤柄磨疼了也不知覺。

“小姐!”春夏大驚失色,急忙攔住她,勸道:“小姐,小姐您這是怎麼了?這都是您親手種的花兒啊!”

“我一早便說過,他們是禍根,禍根!”陸馨兒的眼淚似斷線了一般,撲簌簌的往下掉落,“若早早的去了這禍根,便沒有了這些個事兒了!”

“小姐,您,您別嚇我啊......”春夏也跟着哭了起來。

“你可知道,我,這只是在,遵從公主的旨意。”

“公主......旨意?”春夏愣了下,隨即想到今天公主來陸府,難不成是讓小姐除了這些花兒?!天啊,那不是要了小姐的命嗎!她已經找不到什麼話可以勸解小姐了,只得傻傻的跟着小姐一起流眼淚。

“罷罷,你替我傳話......”陸馨兒如同在割捨自己孩子一般,心疼難耐......嘴巴張開許久,竟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姐,我明白。你先回屋吧......”春夏送陸馨兒回屋後,自己才抹着眼淚去找家丁來處理牡丹。

夜色茫茫,月光如水,陸馨兒聽得繽紛園沒了動靜,這才走出來......

陸馨兒看着已經乾乾淨淨的園子,嘲諷的笑了笑,這丫頭,還怕我觸景生情么?連片葉子都沒留下,隨即看到春夏的身影。

春夏正拿着花鋤站在園子里,獃獃的看着最後一株牡丹......僅剩下的一棵牡丹,孤零零的開放在風裡,卻也有種獨特的美感。

陸馨兒有些遲疑,但卻還是說道:“挖了罷,留着是禍......”

春夏猛的聽見小姐的聲音,急忙轉過身來,心疼的看着小姐,說道:“這是小姐最喜歡那株,奴婢,奴婢實在是捨不得啊......”

“挖了罷......就那麼一株,看着更難受。”陸馨兒緊了緊衣衫,這園子里,空蕩蕩的,着實有些個冷。

春夏以為她又傷心了,趕緊安慰道:“小姐,牡丹沒有了可以在種,您那麼心靈手巧的,相信一定會培育出更美的牡丹。”

陸馨兒有些恍惚的陷入回憶了,記得那日,一襲水墨白衫的褚至情冒失的進了陸府,見到正在照料牡丹的她,一臉輕佻,被陽光灑滿了全身的他顯得俊美神采,嘴角不羈的笑容便深深的牽住了她的心,那次只當是他來賞牡丹。卻不料想,再次出現之時,他卻是來跟她做筆交易,為了另一個女子。

挖了這些個禍根,心裡那個禍根也應該早早的挖掉才是。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春夏見她毫無反應,忍不住喚着她。

陸馨兒回過神,輕嘆了口氣,搖搖頭,心裡仍舊堵得慌,若平白就這麼受了這委屈,倒是虧得緊!她陸馨兒平日里可是個算賬精明的人......

陸馨兒略略想了想,她微微一笑,對春夏說道:“把那株牡丹挖出來放進花盆裡送到褚府去,以後,陸府不在種牡丹了,都是禍根,不是好事。”

春夏見她心情如此之差,也不好再說些什麼,應了聲去找工具了。陸馨兒看着她將最後一棵牡丹放入花盆捧走,心中還是有些不舍之情。

*****

褚至情送公主回到行宮時,所有的太監宮女侍衛已經亂作一團,公主莫名失蹤了,大家都嚇得六神無主,見公主回來,都把一顆心落回了肚子里。

褚至情本想就此離去,公主卻堅持挽留,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留下來陪她小酌了幾杯,公主倒是有滿腹的話講不完,但是褚至情卻一直心不在焉。這公主有心事,在褚至情面前一沾酒便很快醉了,他見狀趕緊吩咐宮女們攙扶公主回寢宮了,得了空當,褚至情就像解脫了一樣迅速離開了行宮。

褚至情又趕緊處理了上午因為公主中斷的生意,回到家中已經是黃昏。他進到自己的房間里時,發現桌上放着一盆開的正好的牡丹,頓時有些不解,便把褚墨叫來問話。

褚墨早就預料到他想問些什麼,一來就報告說:“這是陸家派人送來的,說是最後一棵,讓公子留個念想。”

“什麼意思,最後一根?馨兒無端的送棵牡丹花作甚?”褚至情一臉的疑惑。

“回公子,那小的就不知曉了,來的人是陸家的丫鬟春夏,她什麼都沒說,放下就離開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褚至情一擺手,褚墨就退出房去。

褚至情對着牡丹看了許久,不停的揣測着她的用意,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陸府,問清楚陸馨兒這樣做的原因。

此時天色漸晚,褚至情出現在陸家,沒等春夏去稟報,就直接去了陸馨兒的園子。

春夏慌慌張張的想攔住他一下,疑惑着褚至情怎麼這個時辰會來,而且這樣直接闖進小姐的閨房成何體統。

“讓開,我有些事情要問你家小姐。”褚至情微蹙俊眉,有些不耐煩。

“不行的,褚少爺,得等奴婢進去通報在說。”春夏雖然有些怕他,但是卻不想讓。

陸馨兒卻先一步的打開房門走了出來,見是褚至情,卻無半點驚訝之色,心中早已經猜到他會出現,沒有說話,只是輕笑了一下,一擺手讓春夏先下去了。

褚至情已按耐不住發問,“馨兒,那盆牡丹是何意?”

陸馨兒淡淡的說:“早料到褚公子會來,既然好奇就跟去一個地方吧。”說著已經邁步向前走去。

褚至情沒在追問,緊跟上了她。

到了別苑,陸馨兒停住腳步,未等她開口,褚至情就發現了異常,原來的一園牡丹全都不見了,愕然的看着她。

“褚公子肯定很是好奇吧,為何一夕之間,所有的牡丹都消失了。”陸馨兒側過臉龐直視着他的眸子。

“這是為何?”

“因為這些牡丹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就全部挖掉了,準備平整一下土地,種些個別的花,褚公子,你看這個季節,該種些什麼好呢?”陸馨兒又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容。

“陸馨兒,你瘋了,為何要這樣做,這些可都是你幾年的心血精心栽種的,好好的花怎個招惹你了。”褚至情十分不悅。

陸馨兒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眉宇間卻有些憂傷,“呦,褚公子這是為了我的花在心疼,那也算值得了。其實要挖掉這些牡丹,我哪捨得,只是那公主卻看着礙眼了。那日你帶着公主來賞牡丹,公主好像對你甚是有情意,一開始便有意為難,後來故意支開你,又對我百般諷刺羞辱。我雖有氣,但對方貴為公主,又能奈何,只好打掉牙合著血往自個肚裡吞了。今日你一離開,公主便扮男裝上了我這來,又找了一些借口羞辱威脅我,我算看個明白了,這些牡丹就是個禍根,無端招惹上公主,哪還有好日子過呢,所以就全都挖了,以後這公主就是想看牡丹也輪不上我這了,我陸馨兒也圖個清靜。”

她說完話,褚至情便全都明白了。想必是這公主以為他們互相有情意,才遷怒於馨兒,當下便一臉歉意的說道:“馨兒妹妹,這都怪我考慮不周,連累了妹妹,可惜了這滿園的牡丹。不過,這牡丹的損失由我承擔,妹妹日後儘管在種一些,我跟你保證不會讓公主為難與你。”

陸馨兒冷笑了一聲,失落的問:“褚公子的意思大概是以後你也不會再來了吧。”

褚至情不解,“何出此言?”

“公主對你有情,想必褚公子未來便會成為當朝駙馬,平步青雲指日可待。而如意妹妹昨日來賞牡丹時,她身邊還有一位俊朗翩翩的公子,我看他們郎有情妾有意的,煞是甜蜜,如果這就是最終歸宿,那褚公子以後就再也沒有理由到我這來了。”陸馨兒雲淡風輕的說著,眼眶已經泛起波光,但她輕咬住粉唇強忍着。

“她身邊那個男子我見過幾次,不管他們之間有無情意,我都不會對玉如意放手。況且我從未打算過要娶公主,更不想高攀皇室。以前只知這公主任性,卻不曉得她現在變得如此刻薄狹隘,竟然背着我羞辱你,我會想辦法讓她趕緊離開洛陽返回皇宮。”褚至情將自己的打算都說了出來,心中也多了一份對公主的厭惡之情。

陸馨兒笑了一下,夾雜着濃濃的苦澀,“想不到褚公子對如意如此鍾情,只是不知如意妹妹的想法如何?”

褚至情思慮了一下,神情很是堅決的說道:“如意對我誤會頗深,她心裡早就認定我是一介紈絝浪蕩子弟,這麼多年來,她的一舉一動我都了如指掌,可是我的心意她卻不懂半分。馨兒妹妹是否也會覺得我很可笑,本來我想細水長流,慢慢的打動她,可誰知,半路殺出來一個李修竹......”話語間,有些憤憤然,只可惜,不知這李修竹是何身份,到讓人有些個難辦。

“那馨兒就祝福褚公子了,早日抱得佳人歸。”陸馨兒幽幽的說著,眼光飄向了別處。

褚至情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她的心思他豈會不知,只是,若幫助如意之事能假手他人的話,他也不願意總這麼傷害陸馨兒,卻依然作出沒心肺的樣子,說道:“那也謝謝馨兒妹妹,不管怎樣說,這幾年也幫了褚某不少的忙,以後也定會重謝。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陸馨兒看着他逐漸遠去的背影,纖長的指尖輕輕抬起划過那道影子,一顆淚珠自她的眼角滑落,晶瑩的落在地面上然後消失不見。

禍根,挖了罷......

那,情根呢?是否真能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