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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呢?”面對小謝的不甘與憤恨,張蜻蜓冷眼問,“您這麼多年費盡心血想毀了大哥和雲豹,公公不也沒有過問過么?”

小謝一下子哽住,張蜻蜓卻似乎突然明白了,公公煞費苦心的教子之道。

潘茂廣是人?是軍人。

他憑起家?憑的是過人的意志和頑強的作風。在生死一線的戰場上,從血與火的歷練中崛起,並脫穎而出,步步高升的軍人。

在潘茂廣成長的歷程中,他有沒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有沒有人傳授過他絕世的武功?他有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父親,或者一個可以指點迷津的母親?

沒有,統統都沒有。

他就象是荒原中的猛獸,只是憑藉著本能生存,在血與火的考驗中積累經驗和智慧,最終成為統率一國之軍的最高統領。這裡頭是有運氣的成分,但更多的,卻還是他個人的努力。

因為公務繁忙,所以你不能指望他會和寵愛子女的父母一般,有手把手的教導子女。因為鮮少體驗過那種溫馨的天倫之樂,所以你不可能指望他這樣一個鐵血軍人,能夠和顏悅色的跟孩子們講長篇大論的大道理。

如果想要他教,那一定是最簡單最直接最冷酷也最有效的方法。就象他傳授武藝一般,那就是在實打實的對抗中,讓你在挨打中學會保護,然後還擊。

所以他不會管小謝對長子和次子的有心扭曲,也不會管小謝到底要如何教導她的親生。

他只是冷眼看着,看他的孩子能不能在各種誘惑各種危機中存活下來,靠近。

象潘雲龍,能夠抵禦小謝的誘惑,最後願意選擇追隨,他就會毫不吝嗇的把他帶在身邊,讓他看到是如何帶兵打仗,看到是如何上陣殺敵。

但是,你也不能指望他會照顧你。他就象是不斷把小鷹趕出巢穴的老鷹,逼着孩子學會扇動的翅膀來飛翔。

你可以說他殘酷,你可以說他薄情,但這就是他的教育方式。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張蜻蜓是感激他的,如果不是他嚴苛得近乎冷漠的要求,小豹子不可能在沙場上活下來。她親眼看到過那裡的慘烈,只要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在所謂的運氣里,是否也要依靠着後天培養出的強大警覺的本能?而大哥要不是捱慣了他的毒打,又可能在宇文朴的折磨下挺到被解救的那一刻?

潘茂廣不貪財,有了賞賜會平分給手下的將領,要是錢財不夠,他可以豁出臉皮去強買強賣,解決大家的實際困難。

潘茂廣不好色,從來都只有一房,一位正妻。

潘茂廣不自私小氣,哪怕這麼多年父母的偏心,兄嫂的打秋風,但他從來沒有說過半個不字,無怨無悔的照顧整個大家庭。

他對仗義,對親人負責,他愛惜手下的每一位將士,忠實的履行着作為軍人的使命。他在用的持身清正,為子女做出最好的榜樣。但要不要學,就是你們的選擇了。

長輩之間的情感,做的不好去猜測,但張蜻蜓卻看明白了一個道理,“婆婆,公公這麼些年對您難道不好嗎?以他的地位,想要樣的沒有,為只守着您一個?您在家中掌事,這麼多年他有沒有多說過半個字?是他真的糊塗到都不,還是沒有半點工夫來打理?他是沒有教過小叔,可他就教過大哥和雲豹?

再說,小叔讀書科舉,不正是您的意思?現在小叔科舉舞弊,您不去想想為您的會做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卻在這裡質問,公公憑毀了您的。那倒要請教一句,您這麼多年的辛辛苦苦,就沒把的教好一點呢?”

她的話,象一根根鋼針扎進人的心裡,直聽得小謝的唇都白了,血色褪盡。她的會不好?她的可能會不好!

“那是——是吳德引誘惑的!”小謝似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拚命替的開脫,“雲祺原本就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那個吳德故意陷害他!但是你們呢?你們明此事,為不想法圓,而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露出來?我,你們就是想害死雲祺,然後獨霸這份家業!”

張蜻蜓是真不想打擊她,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要是不徹底把話說透,她還真是心有不甘!

“婆婆,您別總說別人的。就算是吳德引誘了小叔,但小叔為就經不起這引誘?難道他這麼大個人,不舞弊是犯法的嗎?吳德沒拿刀子逼他去作弊吧?無小說網不少字小叔明明可以拒絕的,他為不拒絕?明明是他做了事,婆婆您還要在這裡百般抵賴,您這樣子,跟包庇罪犯的幫凶有區別?”

張蜻蜓傲然看了她一眼,“不!小叔的事,我們是早就了。原本大舅舅的意思是讓小叔來檢舉此事,可是我之後,你們是對我的?我前腳去了憶江南擺酒,後腳小叔就把消息送到吳德那裡去了,讓外人來告發我。婆婆,我再不好,也是潘家人吧?無小說網不少字我要是出點事,難道於潘家的面上就有光么?”

她越說越生氣,“您說我們想害死小叔,獨霸這份家業,請問我們有必要這麼做嗎?大哥是長子,這個潘家本來就是該他繼承的,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只是婆婆您不甘心,您想要獨霸這份家業,所以才處處拿咱們當眼中釘肉中刺。我拜託您,清醒清醒吧!此時幸好公公不在京中,所以小叔的事就這麼了了,您想想若是公公在京中,以他那個剛直的性子,會這麼容易放過小叔嗎不跳字。

小謝心中真是有一千一萬個不甘心,可是卻又偏偏駁不出一字。張蜻蜓沒有說,幸好潘茂廣現在不在京中,若是給他的親生會在科舉之中弄虛作假......她無法想象那種可能性。

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臉色,張蜻蜓真是很想嘆氣,如果是從前的她,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嘲笑小謝,這全是她的自作自受。但現在她也即將是一位母親了,她開始隱約明白,一個母親想盡全力,把世上所有最好的留給孩子的心。

而今,小謝努力了一輩子,奮鬥了一輩子,最終卻落得這麼個下場,別說潘雲祺,連他的兒孫也再也無法做官進學了,不可謂是不可憐的。

這也讓張蜻蜓不由得暗自警醒,愛孩子是對的,但千萬不能因為愛的孩子就盲目的一味袒護,否則一定會自食惡果,害了孩子,也害了。

“婆婆,”張蜻蜓也沒好勸的了,只能告訴她,“現在小叔只是被革了功名,但他畢竟還是潘家的子孫,就算不能當官了,日後還可以做別的事情。再說,您還有雲霜和雲霏......”

不能當官了,還能有指望?難道跟你一樣,去當個賣豬肉的販子?雲霜和雲霏遲早是要嫁出去的,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了,還能有指望?

完了,全完了。爭強好勝一輩子,想要擺脫堂姐留下的陰影,可是到頭來呢?竟全是一場空。

小謝心灰意懶的扯動嘴角,似笑更似哭的動了一下,僵直着身子,扶着扶手慢慢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心灰意懶的往外挪。張蜻蜓想上前攙她,她也不要,只得去把門打開,讓丫頭們進來,攙扶着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