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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裡,得到稟報的林夫人詫異了,“你說什麼?她現在還有心思出去?”

“是的。”來回話的王大娘子也想不通,這個三姑娘怎麼會這麼安靜?

從今兒她剛結束禁足回了自己院子起,林夫人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要在上房迎接她過來挑釁甚至鬧事。依着林夫人的對策,巴不得張蜻蜓鬧得越大越好。可就是沒想到,荷風軒那邊,居然太太平平,沒有一點動靜。

據報,張蜻蜓回屋之後先享用了頓極其豐盛的早飯,然後洗了個澡,認識了一下屋子裡的新人。接着,她就讓小丫頭們去給那四位教習嬤嬤帶話,說是明兒起還要接着上課。

當然,她也沒忘記差人通知王大娘子,讓她備好衣料,趕緊補給她中秋節的新衣裳。跟着,她就去找了胡姨娘,約她下午去府外逛街。

胡姨娘當然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當下就同意的,現打發人過來請林夫人示下,問是可不可以。

林夫人思忖了好半晌,也猜不透張蜻蜓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難道說,那丫頭真的如此狠心,就算是把她身邊得力的人全都支光了,她也無動於衷?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張蜻蜓的這份狠辣倒真是無人能敵,林夫人費盡心機的調兵遣將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不過怎麼看,張蜻蜓也不象是那麼無情無義之人。尤其是對綠枝,這個自小在她身邊服侍的大丫頭,總不會不念一點舊情吧?可再一想,她又是怎麼對待碧落的?

可若是她真的只顧自己,又為何要為章清瑩那對小姐弟出頭呢?難道只是因為她跟章泰安的舊怨?或是純粹的想跟自己作對?

林夫人自己都把自己給繞糊塗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王大娘子還站在那兒等着回話呢,“夫人,您看現在......”

林人人回過神來,想了一想,“去拿衣料給她,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別再讓她抓着把柄了。她想和五姨娘出去,那也是老爺親自發過話的,通知管家,準備車輛和銀兩,下午送她們出去。只是可得帶幾個伶俐人出去跟着,懂了么?”

“奴婢明白。”王大娘子出去安排了。

林夫人坐在屋中又想了半天,忽地轉頭問靜靜坐在一旁的劉姨娘,“你怎麼看?”

劉姨娘有一點估摸到張蜻蜓的心思了,卻惦記着女兒的交待,猶豫了一下,面露難色,“這......我也實在猜不出。”

林夫人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冷笑起來,“我倒要試試,她是不是真的這麼狠心!來人呀,叫綠枝進來!”

榮升一等丫頭的綠枝這些天可沒有一絲喜色,反而過得是提心弔膽,如履薄冰,生怕什麼時候天上就掉把刀子下來,一下就把自己的小命給了結了。

張蜻蜓被放出來了,她自然是記在心裡的。可那又能怎麼樣?三姑娘能有辦法把自己再弄回去么?

綠枝不敢想,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戰戰兢兢的來到林夫人面前,垂首而立,“請問夫人有何吩咐?”

林夫人淡然一笑,“也沒什麼,只是聽說你手特別巧,正好這秋涼了,我想做些冰糖核仁潤潤肺,你一會兒幫着收拾一下吧。”

這似乎不是什麼難事,綠枝心下稍安,低頭斂眉應命而去。可等人抬着整整一大筐的核桃送到她面前時,綠枝傻眼了。

來人扔下一把生着銹,快要壞掉的小核桃鉗子,冷冷的吩咐,“夫人說了,這是趕着要用的,限你天黑前弄好,可仔細些,不許拆一堆亂七八糟的出來!”

綠枝噙着淚,開始在小丫頭的監視下,一個一個夾起了核桃。心裡只有一個聲音:三姑娘,您可得快點來救我!

三姑娘不是神仙,當然聽不到她的求救。她剛從胡姨娘那兒回來,此刻正在挑揀着王大娘子送來的衣料。

既然不再剋扣,那送來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周奶娘心下感嘆,她們荷風軒又多久沒有得過這樣好的料子了?

“你們也來幫忙看看,到底哪個好?”女孩子做衣裳,最是容易挑花了眼,張蜻蜓也不例外,選了幾匹最為艷麗的愛不釋手。

周奶娘當然是隨着她高興,“姑娘喜歡哪個就是哪個!”

我都喜歡怎麼辦?張蜻蜓未免有些貪心起來,很想全都留下,但規定只有兩身,真是讓人左右為難。

蘭心覷着她高興,想上前討喜,指了兩匹她特別留意過的建議,“這兩個都好,顯得富貴喜氣!”

是么?張蜻蜓連自己都信不過,更不相信她的眼光。抬眼往旁邊一掃,就見還杵在那兒充木頭的彩霞眼底快速掠過一絲不屑。

張大姑娘知道自己的眼光和這些大戶人家有些出入,心念一動,問外面的幾個小丫頭,“你們也進來說說!”

從老爺房裡換過來的榴喜先自應了一聲,“奴婢不懂得欣賞!”

然後繼續旁若無人的坐在房檐下面磕瓜子,把皮吐得滿地都是,一雙腳還大大咧咧的晃來盪去。

張蜻蜓暗自撇嘴,真是比我還俗!就是在鄉下,沒出閣的大姑娘做出這副樣子也是讓人笑話的。

當然,張蜻蜓也看得出,榴喜並不是小姑娘了。瞧她那高聳的胸,豐隆的臀,比生過三個孩子的林夫人都豐滿有致。

按說,這丫頭已經二十有二了,模樣兒生得也還算不錯,尤其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很是勾人,怎麼就一直沒配小子,還在三等丫頭的行列里打混呢?

張蜻蜓不知道,也沒問。

旁邊的墨冰和雪硯更是一對活寶,雖是三等丫頭,派頭卻比她這小姐端得還足。兩人生得也好,眼若春水,臉似桃腮,春花秋月,各有所長。可自打進了這道門,似乎一直就關在屋裡讀書寫字。就是出來了,也總是四目相對,脈脈含情,還不時冒出一句諸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之類的酸話來。

要不是不好意思,張蜻蜓幾乎都想扒開她們的衣服,看是否有一個是男扮女裝的了。

當然,對於她們的過去,張蜻蜓也沒打聽。

最後只有巧雲走了上來,幫她搭配了一套艷麗些的和一套素雅些的,“姑娘看這兩套可好?既有些區別,可以在不同的場合穿着,也比較適合您的膚色。”

張蜻蜓覺得不錯,當場拍了板。又量了身形,定了款式,交王大娘子帶走,只等收貨了。

這一忙,就到了吃午飯的時候。等歇午覺的工夫,周奶娘好不容易覷了個空,到床邊低語,“姑娘,您看夫人撥過來的這些人,可都個頂個的漂亮呢!”

張蜻蜓毫不在意的一笑,“漂亮不好么?沒事兒看着也養眼!”

“可是......”

周奶娘還有話想說,張蜻蜓卻擺了擺手拒絕再聽,“我要睡了,下午要逛街,得養養精神,一會兒記得叫我起來。奶娘,您有什麼想買的么?我送您!”

周奶娘怔了怔,“姑娘不用我跟着去?”

“您幫我好生看着家就行了。”張蜻蜓翻了個身,果真閉上了眼睛。

周奶娘也糊塗了,那姑娘會帶誰去?這屋裡還有誰是可以信任的么?她眨巴眨巴眼,發現自己是越來越不了解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