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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清清的臉上雖然帶着遲疑與驚惶,卻依舊驚艷得一塌糊塗。

那張薄薄的紙上,字寫得瘦骨嶙峋,很是孤傲。

“不貞之婦,不可入郭家之門,望見諒!”多簡單,多灑拖,不貞之婦?她樓清清辛辛苦苦地從海盜手中逃逸而出,本以為從此與那人雙宿雙棲,沒想到,等待她的,居然是這樣的四個字!

依舊是隱島本島上算不得華麗卻精緻舒適的房子。

依舊是年邁卻英明睿智,鐵骨錚錚的老人和嬌艷如花,青春正好的姑娘。

樓清清的臉,白得透明,她定定地,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公孫爺爺,眸子里除了隱藏起來的悲痛外,只剩下了屈辱和怒火。一件略有些殘破的新嫁衣就這麼零落在光潔的地板上面,讓看見人無不覺得心中凄涼。

猶記得三個月前,美麗的姑娘嬌羞地坐在這裡,對自己的爺爺說:“我要嫁給他!”

猶記得三個月前,鐵骨錚錚,狡獪如狐狸的老人嘆了口氣:“閨女,爺爺是過來人,你得聽我一句話,那個男人,我第一眼見到他,便覺得他心思不可捉摸,我怕......”

海嬸兒也跟着勸說:“丫頭,愛情這東西,可以纏綿悱惻金風玉lou風花雪月,可是,婚姻得能相知相伴與子諧老地久天長啊,那個男人,的確出色,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兒太浮躁了,他太急着娶你,心思怕是不正,你認識他才不到一個月,你知道他是個什麼人,你知道他是什麼性子?別人家的閨女成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的規矩雖然和別人不一樣,主要是你自個兒喜歡,但也得給你娘親過過眼才是......閨女啊,女人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兒,你要慢慢地看,小心地看,選一個自己中意的,真心對你好的,能過日子的。”

那時候,樓清清不懂爺爺的心,不知道海嬸兒的憂思,甚至任性的不理會很不悅的父親大人,她只知道,那個男人英俊瀟洒,氣宇不凡,對自己溫柔體貼又呵護,她只知道,那個男人就像小時候娘親故事裡,騎着白馬的王子......若是小茹知道,自己的童話故事居然把女兒養成了個腦殘,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把她塞回肚子里重新改造?

樓清清恨恨地咬牙,王子?什麼樣兒的王子會對着歷劫歸來的公主說,你是個不貞之婦!

公孫止神色鎮定,看不出喜怒,好像桌子上面放着的那份足足半寸厚度的調查報告,就是一堆廢紙,似乎根本不在乎他那個失去一條手臂的心腹愛將。

“老爺子,海盜的事兒明面上和那小子沒什麼關係,不過,肯定是他把消息透lou出去的,咱們樓家在海上也走了好些年,龍王的人都認識樓家的旗號,其它的小伙兒海盜哪敢打咱們的主意?跟隨保護的劉偉強雖然不屬於老爺子的死士隊,但也是行家裡手,若不是消息走漏,怎麼會那麼容易被人盯上......”

樓易的神情到說不上憤怒,只是有些恨女兒的不爭氣罷了,不過,有這麼一回子事兒,讓這個多多少少被養得有點兒單純的女兒知道什麼叫世間險惡,到也不是件太無法接受的壞事兒......當初小茹就覺得清清給他們兩夫婦寵愛的太單純,雖然也聰明,也堅強,但是縱容出來的小毛病不少,在她出嫁之前,必須得改一改,最好得個教訓,長點兒記性,現在到好,還沒等自家媳婦動手,清清就自個兒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來......樓易的眸光一黯,不過,欺負了他們家的寶貝閨女,還想着自在逍遙,也未免太不把樓家放在眼裡了......

“讓她自己決定。”公孫止嘆了口氣,看着自己疼愛到大的小姑娘,輕聲道,“丫頭,你想怎麼樣?那男人你是別想了,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對你肯定無意,這次來招惹你,僅僅只為了那......不值錢的東西罷了!”一樣兒樓家剛剛進行完臨床試驗,將要進入實際應用的普通抗菌葯,居然被人當成了神丹妙藥......看來,這些年,外人對隱島的猜測是越來越離譜了!

“我不想怎麼樣!”樓清清抬頭,眼睛裡閃着濃郁的憂傷,但是,卻不再有小女兒的嬌態,而是刺骨的冷漠和不屑,“那樣的男人,白送我也不要,可是,咱們家的東西,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我要把磺胺追回來。”同時,也要把自己受到的羞辱,一分不差地返還回去!

當初,那個人提出家裡有個親戚生病了,大夫說隱島今年的新葯有用,希望要幾盒磺胺做樓清清的陪嫁,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畢竟,只要結了婚,郭樂榮就不再是外人,藥廠的人也說,磺胺已經可以小批量生產,來年就能提供給藥房,不算什麼要緊的東西,她還特意囑咐了郭樂容,那藥效果不錯,可吃起來很有講究,不能濫用,事實上,他們樓家的新葯挺不得家裡人待見,自家娘親也是能不用新葯就不用的,當時雖見那個人貌似不以為然,自己卻沒當回事兒,只想着嫁過去之後,再慢慢告訴他就是......卻沒曾想,人家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她這個人,而僅僅是那份兒陪嫁......

“好,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由你自己做主,你也不小了,你爹娘不能看你一輩子,歷練歷練是件兒好事兒,我從死士里給你調幾個人......”公孫止笑道。

一聽到‘死士’這個詞彙,樓清清的臉瞬間煞白,只是這一次,卻不是氣的而是嚇的,就連被郭樂榮傷透而幾乎無法運轉的心,也忍不住瑟縮了好幾下,那一腔濃郁的悲傷卻是被驚嚇得消散了不少。她連忙擺手,苦笑道:“爺爺,你別嚇唬我,我,我自己會找人幫忙的,就不用麻煩死士的人了!”

公孫止一怔,見自己這個一向有主意也大膽的孫女兒不但臉色蒼白,連嘴唇都青得發紫,神態間更是從未見過的凄惶,才想起了那件兒已經算是久遠的事故。

五年前,樓清清十一歲,那一陣子,正是她課業緊張的時候,除了基礎科目要學習之外,還要一星期兩次隨着李老師學工筆畫。

由於經常要野外寫生,樓清清的年紀也還小,樓春生便派了一名死士隊員隨行照顧,要求那名隊員一切聽從樓清清的指揮。

那一天,樓清清剛剛學了人物畫,李老師便讓她進行一整天的人物寫真訓練,既然有現成兒的死士隊員在,自然免不了成為模特的命運。

樓清清當即命令該隊員保持站立姿勢,不經允許不得移動。然後,就開始畫畫,小姑娘剛剛學畫,又是自己的興趣所在,自然興緻高昂,這一畫,就是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樓清清還沒有玩夠兒,雖然不曾浪費本來就不怎麼多的電,卻點燃了四個大紅燈籠,接着奮鬥。

那位死士也非常稱職,既然樓清清下了命令說不許動,就當真直直站着,半點兒沒有動地方,這昏天暗地的一番折騰,一直折騰到了第二天基礎課快要開課的時候,樓清清才停筆收工。伸了伸懶腰,這才想起死士隊員還繃著呢,急忙下達了解散命令,不曾想,樓清清剛說完——你可以回去了。那死士隊員哐當一聲,砸到了地上,樓清清趕緊跑過去一看,卻見那位隊員滿臉的冷汗,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