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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路36_第三十六章上巳謝氏心裡早有準備,卻聽得詢問,仍微微一怔,爾後笑道:“母妃下帖邀的人,婉如豈敢不帶來。”

話音一落,全場一嘩,原來竟是王妃下帖邀來的。

張曦君心頭更是咯噔了一下:婉如既是謝氏的閨名,那張氏不用問就是指她了。

也不知這河間王妃是何意,她二人又從未見過,身份更有雲泥之別,將她扯上能有何用。

現在,只希望這位王妃表裡如一,溫和藹然。

不過,一個半輩子處於權力鬥爭中的女子又怎會簡單?

心念一瞬至此,張曦君頃刻精神一震,全身心警惕起來。

剛一貫注精神,就聽河間王妃笑道:“哦,來了?讓我好生瞧瞧。”態度親切,宛如一位慈愛的長輩。

在場諸人大多生有一副玲瓏心腸,思慮尤深,一見河間王妃這番言行,心中已然轉了又轉,從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儲位之爭,再到河間王妃與謝側妃二人之爭,最後又及世子與齊蕭平亂主帥之爭......一霎間思緒錯亂交雜,望向張曦君的目光變了又變。

而張曦君似未察覺眾人目光變化,依然低垂眼瞼的跪坐着,只是唇角還是忍不住流露一絲無奈。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那個榮幸捲入儲位之爭,也不認為河間王妃會扶持她讓謝側妃難堪,畢竟要扶持早就扶持了,也不會等到三年後的今天。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與西南平叛有關......難道河間王妃也認為齊蕭對她寵愛非常,希望從她身上下功夫,使齊蕭在齊藤之事上多有顧忌?如此,恐怕要讓河間王妃失望了。想着,不禁憶起齊蕭寄回來的三封年書,這是連謝氏母子也不曾收到過的,這樣也就不怪河間王妃會誤會她受寵了。可是誰知這年書的內容是......

不及想完,也不願去想齊蕭的事,張曦君就已止住思緒,等待謝氏的反應與應允。

謝氏也似未察覺周圍氣氛的變化,笑容依舊,“妹妹,難得母妃這般喜歡你,快去給母妃見禮吧。”語態真摯,神情悅然,好似真心為張曦君得到河間王妃喜愛而高興,不見半分勉強。

張曦君定了定心神,起身一禮,“是,夫人。”雖然齊蕭將她推向寵妾之位,但成為一個什麼樣的寵妾,卻是她可以決定。一派行禮,既不低聲下氣,也無傲慢自大,只是拿出自己最端莊的儀態,恭順的聽從謝氏吩咐,繼而維持謙和之態,走到河間王妃跟前。

“賤妾張氏,參見王妃。”跪在婢女放置的軟墊上,張曦君想了想,還是用了謙稱。

神色不卑不亢,禮節無可挑剔。

河間王妃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道:“好,到我身邊來。”說著往身側一瞥,立即有個氣度不輸在場貴婦的中年女官上前扶起張曦君。

張曦君依言起身,注意到眾人神色比想象中的詫然,心中一動:這位中年女官身份應該不一般吧。

想起盧氏曾告之,在世家大族中,極個別僕從已不能再歸於僕從之流,已可算半個主子。

張曦君一邊這樣思忖着,一邊就朝女官頷首致謝。

女官微微一詫,轉瞬已是面上無波,引了張曦君入河間王妃的帳幔下。

張曦君在河間王妃的坐塌旁坐下,舉止一派落落大方,心下卻是惴惴不安。如此出於意料的恩寵,怎叫她不備加小心?

河間王妃細細端看了兩眼,頷首笑道:“多大了?”

張曦君恭聲答道:“回王妃,差一月十八。”

河間王妃又問:“可讀過書?”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

張曦君不敢隱瞞,斟酌道:“小時候隨祖母讀過一些書。”

河間王妃咦了一聲,“你祖母?”接着又道:“聽說你祖母娘家姓盧,可是范陽盧氏?”

此話方落,議論聲起。

張曦君心神一凜,暗道:此次下帖果然不簡單,竟連她祖母姓氏都知。面上恭敬之色不變,道:“正是。”

河間王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淡淡掃了一眼面色詫異的眾人,笑容越發深了,贊道:“原來是名門之秀,難怪如此知書達禮,更難得容貌出眾。”坐在下首的世子妃及齊安之妻,立馬隨聲附和,又是一片讚譽。

張曦君聽得婆媳三人輪番稱讚,心中不喜反憂,更是納罕河間王妃為何要抬高她的身份,難道真是要借她打壓一直支持謝氏的謝側妃?可是她實在不算名門之秀,盧氏也不過一介庶女,並且不是出自本家嫡系。然而當下的場合,卻不是她可以有任何質疑之處,只能垂首斂眸,盡量讓神色帶出一分害羞之色,道:“王妃謬讚了。”

河間王妃似極喜張曦君的不驕不躁,笑容滿面道:“好孩子,都是一家人,別再叫王妃這般生疏了,和婉如一起叫母妃吧。”

母妃?

世子齊藤的側室都不一定能喚母妃,她一個小小的妾室又如何喚母妃!?

而且妻妾不可混為一談,如今將她與謝氏相比,這究竟是要捧高她還是要陷害她!

張曦君倏然變色,忙要推遲,謝側妃已安撫的看了一眼謝氏,率先出聲道:“王妃,自古妻妾不可相提並論,您將婉如和張氏同一而論,恐怕有失禮數。”語氣略帶不善。

河間王妃也不惱,笑容依舊,徐徐說道:“妹妹說得不錯,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從來都沒有可比之處。”說時,目光深深地看着謝側妃。

謝側妃面色微僵,然在暖暖春陽之下,依然面若桃李。

河間王妃眼睛微微一眯,目光放緩,話鋒一轉,道:“不過妹妹可能不知,蕭兒大破突厥、羌、羯聯軍,皇上龍心大悅,已允了百官所奏,封蕭兒為襄武王,分封統萬城。”說著笑意加深,如若一位欣慰孩子出人頭地的母親,“如今只等蕭兒平定西南叛亂,到時榮歸京城,由皇上在朝堂上親自為他行封王之禮,這可是連王爺也沒有的無限榮耀。”

一番如絮家常之言,卻道出了幾層意思:其一,告之齊蕭雖然封王,封地卻在統萬城,比之封地長安的河間王,爵位仍有尊卑之分;其二,齊蕭封王乃百官請旨,然謝側妃卻全無所知,又有當年齊蕭晉大將軍為王氏一族力挺,可見齊蕭此次封王亦是王氏一族所奏。其三,指出齊蕭才是平叛大軍的主帥,同時齊蕭已為王爵,齊藤僅是世子爵位,如此即使齊蕭為主帥,也未有折損河間王府及齊藤顏面。

可是齊蕭封王,與她喚河間王妃有何關聯,又與她及謝氏同論何干......難道是要封她為側室夫人......?不,這不可能,齊蕭忙於戰事,怎會有閑心想到請封她......

張曦君不可置信的想到,而在座眾人儼然也如是想着,皆屏息聽河間王妃說出下文。

望着謝側妃嬌艷如花的容顏,河間王妃略帶病態的蒼白面孔,忽而染上幾分異樣的紅暈,語速緩慢的道:“蕭兒真是好福氣,凱旋進京之日,不但能位於朝堂之上,還會迎娶凌雲郡主為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