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孫舞空的話語之後，恐怕現在就只有吳克他自己才知道，他到底走了怎樣的狗屎運。

先前也說過，那唐三藏十世好人，一身功德無量，卻被禁錮在身體之中無法施展，而且那唐三藏自身也同樣並不知道他有着怎樣令人垂涎的力量。

與功德相關的並不僅僅是法力，同樣的，那功德高深的大能，能生存在這世上的時日也不知道比起升斗小民多出多少去，其原因自然也在於此。

按照少女的說法，法力多寡全憑自身功德催動，而功德的多少也決定法力是否高深，至於功德的多寡，則是依照先前吳克已經見過的功德寶光來衡量。

普通人一生行善，身周也會有邪魅不侵的功德寶光環繞，如果有了凝聚的法門，便會生成浮屠形象，有句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指的就是那拯救人命的功德之大。

一座浮屠最高九層，一般人一生積攢的功德，恐怕也只能勉強堆起個一兩層的浮屠虛像，而像是有道高僧，一生念佛誦經，行善積德，積攢起來的功德卻也不是一座浮屠所能容納的。

聚塔為林，當功德逐漸增加，寶光也會分散凝聚，形成更多的浮屠虛像，當湊齊九座九層浮屠時，也就是世間所稱的“功德如林”了。

再往後，功德多到無法以浮屠承載，彭湃如海，便是“功德海”，而當連汪洋大海都無法容納，功德寶光直衝天際，是為“功德天”。

到了功德已經多到無從計量之時，一言一行都是功德，舉手投足都有祥瑞，此等存在，便被稱為“功德無量”，而整個天上，能夠達到這等功德的大能，已經是屈指可數之數。

齊天大聖孫舞空，當年是天生天養，承載天地功德而生的存在，一生下來就是功德浩瀚如海，之後鬧地府、闖天宮，同十萬天兵天將一戰時一舉收攏眾仙功德為己身，已經是達到了功德天的境地。

“吶......其實只要再給人家一點時間，那個如來什麼的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呢......哼。”

對吳克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喋喋不休了這一番，似乎是打算將過去五百年來所積攢的煩悶一鼓作氣地全部傾吐出來的大聖少女，說到這裡終於是臉面上掛不住，氣呼呼地嬌哼一聲，道:“誰......誰知道那個混蛋那麼狡猾下作，居然還是個功德無量的主兒，虧她還好意思和老娘打那個什麼賭......”

“......”吳克早已經聽得瞠目結舌，全然不知道如何應答，那副傻乎乎的模樣讓少女瞧見，頓時又是脾氣上涌，忍不住用素手狠狠地敲了一記他的光頭。

“哎呀!舞空你......我，我是說，舞空你只是一時大意......”被敲頭的吳克見少女那副含嗔帶怒的嬌俏模樣，哪還好意思發脾氣。

更何況，在此之前，這位當年叱吒天宮的齊天大聖，已經是將身子和功德都一起賤賣給了他，就算光頭吳克再沒良心，也實在不忍在這時候忤逆少女的心思。

所謂“人妖殊途”，人和妖自打誕生來就相互看不上眼，彼此傾軋殺戮也自古有之，而且，如果是從功德這一點來看的話，偏生這古怪的老天還是贊成這種事情。

人殺妖，是功德一件，妖吃人，也能將人所積攢的功德佔為己有，在這種彼此都有益處的情況下，也就難怪如今這個世上妖孽精怪橫行了。

至於吳克和孫舞空之前的狀況......那則是另外一個特例。

對人而言，將大妖度化，從此一心行善不再作惡，比起殺死大妖而言，功德增加得更為豐厚，而對妖怪而言，若是碰到得道的修士高僧，能侵吞了元陽元精，也是比起吃肉喝血更加容易獲取功德的手段。

“所以啦，師父你這一身無量功德，放在妖怪的眼裡就是一座移動的寶山，不管誰看到了都要吃一口......哼，那個死變態肯定就是擔心老娘強奪你的功德，才給老娘設下套兒穿上這種下作的東西......”

一提起那條貞操褲，孫舞空就不由得氣悶不已，本來已經計劃好，將那西天取經的事兒丟到腦後不再理會，無論是這和尚還是自己都落得個清靜，畢竟花果山那是她齊天大聖的地盤，任誰想要來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功德可供揮霍。

可是這西天一路就不同了，唐三藏雖然一身功德無量，自身卻只是個肉體凡胎，那功德存在肉身里全無用處，可就是一滴血落在個兔子嘴裡也能生生造出個大妖來。

“等一下......”吳克突然大驚失色，“按照舞空你的說法，那......那豈不是......”

吳克曾經一直疑惑着為什麼在西遊記里的所有妖精都念叨着要吃唐僧肉，雖然那和尚白白胖胖，可是歸根結底在取西經之時只是個凡人，肉體凡胎而已，現在，他可明白了，這一路上的妖精可不是饞嘴，而是為了這活生生的功德肉山!

“是呢......可是，人家覺得很奇怪......”孫舞空話鋒一轉，小嘴兒一癟，一副疑惑的模樣，“按理說來，雖然師父剛剛是和人家差一點......呸呸呸!總......總之，就算是失卻了功德，也應該是老娘得好處，怎麼現在反而是老娘的功德憑空減少了一小半?!”

“......”看着少女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吳克覺得，自己恐怕還是不要把自己根本就是個冒牌唐僧這一點告訴她的好。

說什麼功德無量，從頭到尾，那都是唐三藏那傢伙的事情，和他吳克一點關係都沒有，之前連那小太白給予的禪杖都無法驅動的吳克，壓根兒就是個毫無功德的白身。

可是......吳克此時也同樣地泛着嘀咕，按照少女所說，自己這份功德得來的實在是沒來由啊......

“說起來，師父你實在是很奇怪呢......”大聖少女眉頭一擰，想起方才的狀況，金眸之中閃過一絲沉思之色，“人家的功德天生生被榨成了功德海，可是師父方才卻只是個功德林的修為，而且......”

“啪!”少女粉掌再度拍在吳克的腦袋瓜頂，瞬間梵唱又起，十座浮屠煜煜生輝，在吳克頭頂如同燈籠似的閃着金光。

“而且......師父你為什麼......會有十座浮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