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水晶碎片中,秦劍感應不到任何能量波動。
換言之,它貌似與路邊普通石塊一樣,並無差別。
可若真是如此,為何那朱雀之影會異常重視的作出一副守衛的模樣,豪言若是無法擊敗它,便沒資格取走水晶碎片?
它到底是什麼?
秦劍手捧水晶碎片,左想右想皆無法想通。
想不通了,索性不想。
秦劍將水晶碎片與火紅羽毛一同甩進空間戒指,看向胡月兒,道:“月兒,我們走吧。”
胡月兒未作理會,卻不斷敲敲這裡、捶捶那裡,差點將金像的鼻子都揪了下來,最終確認再沒有寶貝了,才道:“好了,我們走罷。”
說完,她一揚頭,蹦跳着向門口走去。
秦劍笑着搖了搖頭,跟在其後。
轟!
就在他們踏出大門的瞬間,金像忽地裂作幾段,轟然摔落到石桌之下。
秦劍心下一驚,回首再望,正見懸浮於頂棚的瑩綠光球變得暗淡無光,無力落下,砰然摔成碎片。鋪砌於地面、牆壁的玉石磚迅速變得斑駁、腐朽,只幾個呼吸,便化作了漫天塵埃。
一個恢弘壯觀的密室,只在須臾間,便消失於無形。
秦劍何曾見過如此異景,不免目瞪口呆。
轉念,秦劍卻又釋然。
想這世間之事,皆有因果,這密室毀滅,定有緣由。再有,浩土之上,密境之所、異常之事又豈在少數,那《神州志》中不就記載了許多?
“走吧。”
胡月兒沒有回應。
秦劍回頭,見胡月兒依舊望着化作塵埃的密室,目光獃滯,不免有些好笑,拍了拍她,道:“咦,月兒看傻了么?”
“啊!”
胡月兒如夢初醒,忙挽着秦劍,向洞外走去。
來時,兩人步履輕快,去時卻因為秦劍受傷,慢了幾分。是以整整兩個時辰之後,兩人才返回了地面。
地面上,又是一副異景。
前後不過幾個時辰,那盤踞在隱霧林中心的巨大古樹竟已枯死,微風吹過,便有漫天枯黃落葉飛揚,宛如漫天飛雪,尤為凄慘、冷清。
而四周古樹,也初現頹敗之相,想來長不出五天,短不過三日,便會全數衰亡。
秦劍驚愕不已。
繼而,放眼漫天枯葉,秦劍心中湧出陣陣悲涼。
而胡月兒,眼中已盈滿了淚光。
她在此林中生活了數百年,早已將此處當成家園,眼見家園毀滅,卻無能為力,個中情愫,當真是無法用語言形容。
秦劍輕輕攬着她,不知如何安慰,唯有一聲輕嘆。
胡月兒靠在秦劍肩膀,啜泣着說:“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劍微微搖頭,忽有一念如同電光一般,在腦海中閃現。
難道,這隱霧林的枯敗與密室的毀滅,皆與自己取了幾件秘寶有關?
料想那幾件秘寶之中,應有一件正是隱霧林的能量本源,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解釋了。
可是,究竟是那件?
秦劍將所得之物一一取出,放在掌心,仔細端詳。
一戒指,一水晶碎片,一火紅羽毛。
若要支撐一個密境,其中蘊含的能量必定氣勢磅礴、源源不絕,可這三樣寶物中,哪個有如此威力?
空間戒指?
火紅羽毛?
抑或者,是水晶碎片?
秦劍思量一陣,終將空間戒指和火紅羽毛一一排除。
想那火紅羽毛幻化的朱雀之影,雖然實力強悍,卻只與劫雲拼得個兩敗俱傷,又怎能支撐整個密境?
那戒指雖是異寶,隱含上古之力,可終是個空間戒指,只有儲物能力,談何提供整個密境所需的能量?
唯一可能的,便是那水晶碎片了。
只是,秦劍難以窺得水晶碎片的玄機,不知其功用。
秦劍一聲苦笑。
沒想到,自己竟在不經意間,毀了這處幽境。
天然屏障已毀,此處便是不能再呆了。
想到此,秦劍道:“月兒,莫傷心了,我還在!再說,天下之大,何處不能為家,即便此處不滅,我們又怎能在這裡呆上一生?”
胡月兒眼含淚光,輕輕點了點頭。
秦劍握起胡月兒的手,微微一笑,另一隻手卻寫意一揮。
氣流涌動,前方枯葉頓時揚起,漫天飛舞,而腳下,現出一條通往遠處的路來。
那,便是來時的路。
兩人回到林中空地,略作整理。
小屋簡陋,胡影曾經的幾個物件,一如古琴和葫蘆,早已在天罰神雷中被毀,只剩下那兩張寒冰玉床。
秦劍將冰床放入儲物戒指中,道:“月兒,我們走吧。”
胡月兒卻恍若未聞,只是眼望小屋內質樸的擺設,神色落寞。
在今日以前,她曾無時無刻不想走出這片山林,率性遊歷神州浩土,可真到了這個當口,她卻又有些不舍。
畢竟,她初來此處時,還是一隻靈智未開的小白狐,在這裡成長、修鍊,這裡銘刻着她太多難忘的回憶。
“月兒。”秦劍輕聲喚了一聲。
月兒一怔,忽而綻放出如花笑靨。
她一如往常,主動牽起了秦劍的手,彷彿那隱霧林還存在,只擔心秦劍一步走出,便會迷失一般。
秦劍心中一暖,手上不由加重了些許力道。
兩人向林外漫步而行,他們的背影彷彿與天地萬物一起,全被繪進了濃重的畫卷之中,那漫天卷落的枯葉,正成了畫卷的背景。
一個時辰以後,兩人走出了枯林。
站在林邊眺望,只見百丈之外,便是一片無垠的稻田。
正值暖春,許多耕農零星散布在田間,辛勤勞作,不時發出高亢嘹亮的號子,彼此呼應。
秦劍走到一名年邁的耕農近前,拱手問道:“這位老伯,敢問,這裡是什麼地界?”
老農直起腰,詫異的看向秦劍,似是被秦劍一身樹葉衣裳所驚。
秦劍忙解釋道:“老伯,我本是過路之人,不慎迷路,又被樹枝刮爛的衣衫,無奈出此下策,還望老伯不要驚訝。”
老農見他言語得體,略微安心,道:“原來是迷路的客人吶,幸虧你沒誤入那邊的林子,聽祖輩們說,那裡面住着不少凶獸,進去便出不來。至於這裡,是宋家莊,過了莊子再往西走二百里,就是靈遠鎮了。”
靈遠鎮!
秦劍記得清楚,當年蜀山山門大開,廣收門徒,自己曾在紫薇峰下遇到了三個一身血腥的強匪,他們便自稱來自千里外的靈遠鎮。
沒想到,小青竟然將自己送到了此處,當真是天意弄人。
老農見秦劍面色有異,誤以為他有事相求卻又不便開口,遂呵呵一笑,道:“客人你這副模樣,走在路上難免嚇到路人,若是不嫌棄,我讓小兒帶你回庄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如何?”
秦劍低下頭,見自己這身裝扮確實太過寒磣,忙拱手道謝。
老農喊來一個年輕的後生,囑咐了一番。
那後生帶秦劍二人一路走過崎嶇泥濘的小路,折了幾個彎,又繞過一處小林,終來到了一個房屋錯落的村莊。這村莊不大,一眼望去,只有數百戶人家,房屋簡陋,屋檐下或是掛着漿洗的衣裳,或是垂着各式農具,碩大的耕牛就卧在門口,不時悠閑的吃上一口青草,見了生人也不懼怕。
真是簡單、質樸。
在年輕後生的家中,一個粗壯的女人熱情的接待了他們。
或許是家中鮮有生客來,她有些慌亂,匆忙的殺雞、擇菜,秦劍想阻攔,卻是攔不住。
不多時,四菜一湯便擺在了桌上。
女人搓着手,有些局促的說道:“客人,俺們家沒啥好吃的,你們先對付一口,我已經讓小芽子去村長家取新衣服了,他去去就回。”
秦劍望着一桌的菜,內心湧出一陣感動。
秦劍的本意只是求得兩套衣衫,卻未料這戶農民竟將他當成了貴賓,不但準備了一桌飯菜,更要以新衣相贈。
萍水相逢,便受人如此恩惠,要如何報答才好。
過了一陣,門外走進來一位滄桑的老人,一身粗布衣裳,白須垂胸,年輕的後生跟在他的身後,手捧兩套嶄新的衣衫,面帶恭敬。
秦劍料想他便是村長,忙拱手行禮。
老村長呵呵笑道:“我宋家莊地處荒山,真是少有人來,今日有客登門,我老漢理應相陪才是。”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壺酒,放在桌上,道:“客人,山間風烈,與我喝上一杯吧。”
秦劍未曾飲過酒,此時卻又不好推辭。
胡月兒提起酒壺,左右看了看,湊着小鼻子在壺口嗅嗅,一皺眉,吐了吐舌頭。
村長笑了起來:“這酒,可不是女娃兒喝的。”
胡月兒放下酒壺,道:“哼,那我吃雞肉好了。”
村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坐在主位之上。
秦劍與胡月兒分別落座,女人和年輕後生卻轉身去了屋外,絲毫沒有落坐的意思。
秦劍有些不解。
村長解釋道:“這是我們農家待客之道,若是有客人,女人和晚輩是不上桌的。”
秦劍瞭然,心底又對農家的質樸讚歎了一番。
村長斟滿兩杯酒,遞與秦劍一杯,道:“客人,你來到我宋家莊,也算是瞧得起我們,這杯酒,老漢我敬你。”
說罷,他一飲而盡。
秦劍將酒杯端在嘴邊,頓覺一股凜冽酒氣撲面而至,透鼻腔而過,瀰漫到周身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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