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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姐姐,我那些夜行衣是你故意弄出來的吧?”秀秀突然出言問道,她的東西都收拾得很隱秘,如果不是月兒弄出來的,怎麼可能讓人隨便就翻出來了?

月兒的笑容滯了滯,低低的嗯了一聲,溫潤的目光中帶着些許急切:“秀秀,你可是怪我自作主張,給你抹了黑?”她輕咬貝齒,長睫微微顫動,細柔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確定。

“你無需在意,我和秀秀都明白你的用意。”甄榛輕聲說道,但看着月兒那溫婉賢淑的模樣,心想着小舅舅娶到這樣的妻子,紅袖添香,琴瑟和諧,簡直就是神仙眷侶了。

找個時間,得好生問一下小舅舅的意思,別辜負了美人的一片愛意,平白蹉跎了泱泱韶華。

秀秀也跟着點頭。

月兒此舉,表面上看起來是給秀秀露了瑕疵,遺人話柄,實際上卻是轉移了注意力。試想,如果賈氏帶着人氣勢洶洶的來秀風院,口口聲聲要緝拿不軌之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秀風院肯定有貓膩,否則賈氏也不會貿然行動,於是搜出了秀秀的夜行衣。

夜行衣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賈氏肯定要拿捏了把柄發難,旁人看在眼中,卻會覺得這就是所謂的貓膩,興許還有很多沒有展現出來,但是大致也能猜到是什麼:在有些什麼奇怪的東西,也不過是二小姐身邊的人有些奇怪,然而也不過是二小姐為了自保以及對付對手的手段而已,無他。

而孔嬤嬤被搜出暗藏毒藥,在秀秀“出事”的襯托之下,就成了意外,卻因為是意外,反而顯得更加真實,讓其百口莫辯。

月兒這一招,看似自損,卻給了對手致命一擊!

又怎麼會去責怪於她的自作主張?

“只可惜,那老毒婦反應太快,讓賈氏給救了去,從此她由明轉暗,我們更加防不勝防。”

甄榛輕聲一嘆,低低婉轉的語聲中帶着些許可惜,卻是胸中自有謀略,堅定如罄竹磐石。

在看到孔嬤嬤撞柱尋死的那一刻,她只覺得萬分驚心,一直以來束手束腳的行動皆不過因為擔心稍有不周全,叫孔嬤嬤生出玉石俱焚之心——孔嬤嬤要死,定是少不得要叫人同歸於盡,可是在看到她真真的尋死,她心中就瞭然了:所謂的以死明心志,不過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孔嬤嬤不會死。

賈氏為其求了自由,卻讓她成了賈氏在甄府外的助力,看似遠離了爭鬥的中心,卻是隱藏與暗處,在她不注意時,就能給她出其不意的傷害!

不過,她從此以後,也可以放開手腳,與賈氏正面相對。

這件事最終以孔嬤嬤生死不明離開而結束,其間甄顏鬧過兩次,架不住甄榛不理她,結果只是自找沒趣,至於孔嬤嬤的情況,甄榛着人仔細去查探了一番,只知道她被送出了甄府,具體情況不明。

接近年關,燕京四處瀰漫著新年的氣氛,府里也開始準備着過年適宜,處處一派喜慶之氣,似是有意的,想要將不久前發生的慘事遮掩過去。

除夕前,她進宮走了一趟。

她來到中宮的時候,正好碰上太醫給皇后號平安脈。

那號脈的太醫,甄榛是認識的,正是太醫院裡醫術最是高超的何院使,若非疑難重症,京里的貴人很難請得動他,宮裡的娘娘們有個好歹也得看是不是他當值,否則一樣沒的說——當年母親病危之時,何院使曾經給母親號過一脈,卻是一個字沒說,沒過多久,母親就撒手人寰了。

因了舊事,甄榛對何院使沒有好感,只見他藥方也不開,平聲說道:“皇后娘娘注意多加調養,慎思慮,萬事皆好。”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宮裡的人有幾個不是殫精竭慮的?但甄榛聽了,當即心頭一涼:皇后只怕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送走了何院使,甄榛走到皇后榻前,只見皇后越發清減,雍容華麗的皇后正裝套在身上,只覺得空蕩蕩的——才幾日不見,皇后竟然瘦得皮包骨了!

皇后輕咳了一聲,見她目露哀戚之色,忍不住幽幽嘆道:“還以為你這丫頭生了氣,再也不回來了……”她指的是林側妃一事。

甄榛原本猜到林側妃小產若非是六皇子一手策劃,那就是跟皇后聯合策劃,如此說來,皇后果然也參與了其中。

“那件事,也是榛兒胡鬧,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所幸的是沒有破壞皇后娘娘的大計。”

皇后又咳了一聲,嗔道:“還說沒生氣,這般陰陽怪氣的,可半點也不像直剌剌的甄二小姐。”

這麼說,皇后也知道了這兩天府里發生的事。

“你那繼母,有幾分本事,也怪道你母親會輸在她手上。”

皇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語氣悠遠綿長,彷彿回到了久遠的時光。

甄榛嗖的一下抬起頭,望着斜倚在貴妃榻上的皇后,目光直是犀利無比。

皇后卻是微微一笑,帶着睥睨的姿態,鳳眸半睜半眯,隱約閃過厲光——

“榛兒,你讓本宮為你作假,昭告天下命中克夫,不願意與人談及婚嫁,不願讓人操控命運是真,然而,可也是害怕重蹈你母親的覆轍?”

甄榛心頭一震,卻是不知如何言語。

皇后見她痴怔不語,微微搖頭嘆息:心思深藏者,不動心則已,動則海枯石爛也不改初衷——這孩子,跟她母親一樣,都是痴心人!

“也罷,我不會再強求你,我只問你一句話——”皇后眸光凜冽,卻是在剎那間銳氣難擋,刺得她雙目發痛,卻無法移開目光,“你可有意尋那有情之人?”

甄榛動了動嘴唇,知道皇后下面要說什麼。

正如韓奕所期待的,她自己也不願意跟皇家人有瓜葛,三妻四妾已是稀鬆平常之事,何況六皇子有權問鼎大位,若是成功,不說後宮佳麗三千,然而鶯鶯燕燕,倚翠擁紅卻是少不了的——縱使她如宣帝所稱,乃是命格貴極之人,能身登那鳳儀之位,她還是不願意。

她無法想象自己守着一個院落日日痴等,只是為了夫君來看自己一眼,更無法想象自己機關算盡,只是為了爭奪一點可笑的寵愛。

可是,她會相信一生一世一雙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