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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你想幹什麼!”婁訓大叫大嚷,“別再靠近了,不許過來,聽見沒有!”

郎定遠毫不理會,眼光像錐子一樣狠狠的盯着婁訓,繼續一步步的挪動,他雖然沒有拔出自己佩劍的意思,不過他的左右,皆已將手按在劍柄上,準備隨時出鞘。

“大膽賊子,你怎麼敢冒犯朕,來人啊,快把這個賊人給朕拿下!”婁訓也不知是哪竅開了,忽然又想起自己是皇上來了。

可此時哪還有人把他當皇上,除了對他戒備不已的戍衛,宮裡的宮人、舍人以及雜役等,早就跑的跑,躲的躲,即便是格外大膽好奇心重的,也只遠遠的站在哪間殿外聽消息,觀望事態的發展,所以婁訓的嚷嚷,只換得四周的一片冷眼外,連個應聲的人都沒有。

“鬧夠了吧,鬧了一夜還沒鬧夠你!”郎定遠冷不丁突然一聲暴喝,就如同大人訓斥自己頑皮的小孩子一般,幾步衝上前揮手就給了婁訓狠狠一記耳光,婁訓驚愕之下愣愣的呆住,手指不由自主的一松,手中的燭台隨即松落,摔在地上叮叮咣咣的滾了好一段不動了。

別說是婁訓,在場的所有人都幾乎被郎定遠此舉給驚呆了,還沒等婁訓作出反應,郎定遠的第二記耳光又抽了上去,“看你還鬧?討打是不是,再鬧,再鬧就把你扔茅廁里,讓你被熏死臭死!”

婁訓被抽得眼冒金星,他懼怕的望着郎定遠,緩緩的伸手捂住生痛的臉頰,嘴裡咕嚕着什麼,這時眾人皆發現婁訓眼中的瘋狂消失了,赤紅的雙眼也正漸漸的恢復了正常。

“說什麼你!”郎定遠抬起手,作勢又要打,“說,你還敢不敢再鬧了?”

婁訓鼻子一抽,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並且身子一偏,矮下去半截,畏畏縮縮的躲閃着郎定遠的巴掌,連連搖頭。

郎定遠盯着婁訓,並沒有打下第三掌,卻道,“不鬧了,就跟大哥哥去換衣服穿鞋去,收拾完了,大哥哥會領你去吃早飯,聽見沒有!”

婁訓的頭更是點得跟雞叨米似的,郎定遠對身後的參將示意了一眼,其中一人便上前來,攥了婁訓的衣領拎了他就走,“快走,別磨磨蹭蹭的!”

眼見婁訓竟真的服服帖帖的跟着參將走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戍衛統領丟掉手中的兵器,上前衝著郎定遠跪拜道,“將軍,大將軍,只要大將軍能放過小的們一命,以後小的們就追隨大將軍啦!”

郎定遠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婁訓作惡多端,你們也跟着為虎作倀,能不能放過你們,不是老夫說了算!”

“那,那誰說了算?”戍衛統領驚詫的問道。

郎定遠幽幽的深吸一口氣,負手挺直身軀,望向高低起伏的宮檐梁角,目光變得深邃而意味悠長,“能者居位!”他說。

停了片刻,郎定遠既像似自言自語,又像似朝戍衛統領道,“不過,首先要解決長水營等其他幾營的叛將!你,願不願意戴罪立功?”

“小的自然,小的們都願意跟隨大將軍戴罪立功!”戍衛統領趕緊點頭哈腰的討好道。

“去把皇上的玉璽找出來,郎某要假擬一道聖旨,能不能消弭京城臨頭的大禍,可就全指望這道聖旨了!”郎定遠神色凝重,衝著戍衛統領揮揮手,“快去!趁着皇上失心瘋的消息還沒眾所周知前!”

一周之後,郎定遠的府中。

“議會即將開始,為何卻不見吳王的復函?”卓瑞桐憂心忡忡的看着郎定遠遞給他的名單。

“以吳王的秉性,他就是拒絕參加,亦是情理之中,不過我們反正通知到了,他不來,就等於是自動放棄了皇位,這不是更簡省了大家的精力,解約了大家的時間嘛!”郎定遠淡淡道,眉目中,似乎對卓瑞桐的擔憂很不以為然。

“可是吳王的缺席,會讓此次議會落下話柄的,試想連實力最雄厚的王爺都不參加的,所謂推舉繼位皇上的議會,還能算是正規的嗎,其所議定的結果,能被世人承認嗎?”卓瑞桐不似郎定遠,他希望得到的,並非僅僅徒有虛名的皇位,而更在乎是否能得到天下人心。

“王爺大概忘了,參加議會的都是些什麼人,是老臣費盡辛苦和周折才聯絡上,並勸說他們重新出來輔佐王爺的先朝重臣,有幾個是在先皇肅武帝病重時期就已經辭官歸家的,所以才保得一條性命至今,還有的是厲太后時期辭的官,更有受婁訓脅迫不得不在朝供事,現如今願反戈投效王爺的,他們哪一個人的名頭,不是響噹噹?由他們共同推舉的結果,難道不比婁訓篡朝奪位更名正言順?臣子乃載舟之水,這麼多水皆願載王爺一條舟,豈不更表明王爺才是大家心目中實至名歸的皇上嗎?”

“可是……”卓瑞桐仍是心有戚戚。

郎定遠伸手阻止了卓瑞桐,“王爺不必多慮,方方面面,老臣已經都替王爺考慮周全了,若老臣估計不錯,吳王他一定會來!”

“為什麼?郎將軍為何如此自信?”卓瑞桐詫異的問道。

“因為吳王比王爺更想得到所有人的承認,特別是朝臣們對他身份的認同,否則,他就會淪為叛軍!”郎定遠一字一頓正色道。

又隔數日,這天正是要正式召開議會之時,眼見着時間已經快到了,卓瑞桐卻還在房內,焦躁的轉來轉去,施風推門而入,“王爺,真的不能再耽擱了,咱們趕緊走吧!”施風臉上的神情比卓瑞桐更加焦急,因為這已是他第四次請王爺動身出門了。

“歡縈呢,歡縈怎麼還沒回來!”卓瑞桐很失態的沖施風嚷嚷道,“讓你們出去尋人,你們只管來催本王做什麼,如此關鍵時刻,見不到縈兒的人,叫本王能安心的去參加議會嗎?”

“周將軍已經派人四處去尋了啊!”施風十分為難的解釋道,“可夫人從昨晚就不見了人,京城這麼大,一時半會兒,周將軍他們就算使盡渾身解數,也不是說能尋到就能尋到呀!”

“使盡渾身解數?光是馬後炮能有什麼用!”卓瑞桐氣得一拳砸向座椅的扶手,“你說你們,平時夫人要去哪兒,你們都曉得派一兩個跟上,怎麼昨天偏偏就大意了呢?本王不管,反正見不到歡縈,本王哪兒也不去!”

“昨兒夫人接到一個消息,有人匿名告知了夫人,長孫太史令大人夫妻被偷偷掩埋之地,夫人便着急要去祭拜,末將等本也是要跟着去的,可夫人說王爺這邊是大事,一定不能出半點差錯,非讓末將等留下來幫王爺,還說如今京城已平靜,她輕車熟路的去去就回,末將尋思夫人說的也有道理,便沒堅持跟着夫人,王爺,末將也懊悔着吶,可無論如何,咱先去開了議會再說不成嗎?夫人臨走前再三叮囑,就算天塌下啦,咱也得以議會為重,王爺若是放棄了絕佳良機,以後事態的發展可就很難控制了啊!”

施風愁眉苦臉,接着勸道,“郎定遠派人傳信,朝臣們都已陸續抵達,王爺再不去的話,等於和吳王一樣放棄皇位,那天下,天下豈不是要繼續陷入無休止的混戰中?好歹咱們走走場面也得去啊,王爺,夫人她一夜未歸,未必就是出了什麼事兒,或許碰到了什麼熟人耽擱了呢?若夫人回來,知道王爺放棄了機會,夫人還不曉得會多生王爺的氣呢,為了夫人,為了夫人和我們大家共同的心愿,王爺,末將求求你,咱們起駕吧?”

“唉!本王,本王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啊!”卓瑞桐狠狠的捶了自己的腦袋幾下,在百般無奈中,被施風連勸帶拖的扶出了房間,扶上了車駕。

推舉新皇,乃朝廷上下的大事,所以議會地點設在皇宮內的議政偏殿,卓瑞桐趕到時,朝臣們早恭候多時,卓瑞桐臉色十分難看,卻不得不勉強和眾臣應酬,郎定遠發現了卓瑞桐的不對勁,可當著眾人,又不好多問,只得向諸臣解釋道,“衛王憂心國事,操勞過度,數日以來沒有能好好睡過一覺好好吃過一頓,故而形容看起來憔悴了些,還望各位體諒,大家都清楚,衛王十六歲離京,在苦寒之地一待就是近五年光陰,期間他親睹百姓疾苦、朝綱弊端,對朝野的種種狀況都有其深切的體會,所以趕在議會之前,歸納總結了一些治理的經驗,起草了欲行改革的朝綱,老臣看過後,深覺佩服,已命人謄抄數份,一會兒可以發給諸位鑒閱,諸位都是為官多年的重臣,老臣相信,諸位只要是認真讀過衛王的諫政,對誰才配當一國之君,誰才擔當得起國君的重任,令四海臣服,必能作出你們最明智的決斷!”

說罷郎定遠一揮手,立即有幾個舍人上來,將謄抄好的諫政綱略一一發放給那些臣子們,趁着這個空當,郎定遠走到卓瑞桐身邊輕聲問道,“王爺你沒事吧,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可千萬別臨陣變卦,讓老臣下不來台啊!”

卓瑞桐默默的點了一下頭,卻仍是提不起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