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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用猜的!”聶空接着揉眼睛,似乎很困的樣子,“說猜都是貶低我這腦子,你想啊,主上,若北戎已經打算有所動作了,會不會僅憑寧棠兒的一個消息,就取消所有的謀劃呢?”

“也就是說,他們仍讓寧棠兒繼續打探軍情,對嗎?”卓瑞桐嗤鼻道,“我還以為你另有什麼高見呢,這,本王也想到啦。”

“我從未說自己有什麼高見,是你非要不恥下問的”,聶空不以為然道,“至於主上恰巧和屬下不謀而合,那不過英雄所見略同罷了!”

“行了,咬文嚼字的功夫本王甘拜你下風,可是聶空,我們所要面對的,將絕對是空前的硬仗,你有把握嗎?”卓瑞桐沒有太多心思開玩笑,故而很快就放棄了嘴皮之爭。

聶空搖頭,“把握?我早說了,現在誰對局勢的變動有把握?何況我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又不是神仙!”

“你連安慰我一下都不會嗎?”卓瑞桐白了一眼聶空,“哪怕你說沒有十成也有九成也行啊,反正我又不會信!”

“就是因為我聶空從來不打誑語,才能蒙主上信用,主上為何非要逼屬下失信呢?”聶空苦笑,“老實講,若是單對北戎用兵,那我尚可以說還有六、七成的把握,可要分兵中原,僅憑衛郡的兵力,怕是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呢!”

“衛郡偏遠苦寒,地闊而荒涼,物產遠不及中原豐富,自然缺丁少糧少稅收,衛郡一年的積累,甚至連吳國三月都不及,又不敢加重老百姓的負擔,真是難死本王了!”卓瑞桐有些喪氣地頹坐一側道,“辛辛苦苦經營了四年,可實力還是差強人意啊!”

“所以嘛,有沒有把握不是我聶空一個人說了算的,作好一切應對準備才是實際!”聶空從慵懶的斜靠中直起身來,搓了搓手道,“說起硬仗,我怎麼就忽然變興奮了呢?可惜明日還要安排縈妃入衛郡的事宜,不然你我君臣兄弟下一盤如何?”

“免了免了!”卓瑞桐趕緊推辭,“你還是先幫本王解決安全為重,對了,冼貴出入的路線已被證實確是我邊界防務的漏洞,原來根本不用通過我邊關關哨,就是可以往返兩地的一處非防務地帶,雖有山嶺綿延相阻,可只要掌握那條崎嶇的翻山密道,僅憑腳力急行,一夜間就可以從衛郡的荒山野嶺翻到北戎界內,如此可怕的漏洞,若不是跟蹤冼貴,怕人家襲到咱卧榻前,咱也不曉得吶,你是否已安排人手即刻處理?”

“對,當然派了,主上請放心,就像我先前說的,即便我們有什麼疏忽,北戎的大股軍隊也休想進來,那條山道僅有一人之寬,說是山道不如說羊腸小道更為貼切,而兩側皆為懸崖陡壁,便是單人行走,稍微一個不注意,也極易跌下山崖,更別說馬匹和戰車了,北戎如想利用此漏洞,也只有派小股勁旅奇襲,屬下仔細研究過跟蹤冼貴的溟沙營將士所繪地圖,主上請看……”聶空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幅疊得整整齊齊的絹帛,展開來給卓瑞桐看,並指點道:“就是這裡,這個位置,主上請看整個地形像不像一個口袋,而這裡就是袋口啊,屬下準備在這裡……”

“好!”卓瑞桐讚許地點點頭,“就按你說的,在此地收口瓮中捉鱉,若他們敢來,就叫他們有來無回!”

歡縈忽然從睡夢中驚醒,莫名其妙的,就覺得心慌氣短,她撐起身子側耳細聽,周圍又一片黑暗寂靜,並無異常。

小瓷睡在隔壁間,歡縈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叫小瓷,最終還是自己趿了鞋下床,摸了摸腰間攜帶的匕首,歡縈努力使自己鎮定,這匕首是臨行前卓瑞桐因為擔心她的安危,送給她防身的,並叮囑她一定要隨時貼身攜帶,連睡覺都不例外。

歡縈來到窗前,貼近窗欞向外張望,院子里也是靜悄悄的,甚至一隻老鼠的身影都沒有,但歡縈剛欲離開窗戶,立即驚覺到是哪裡不對勁了,院子的西北角竄起暗紅的火光,並非尋常的燈火所引致。

失火了!火光離得很近,應該就在院外起火,歡縈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救火,因為這條小街上的房屋鱗次櫛比,搞不好就會燒掉整條街,然而奇怪的是,如果失火,外面應該有人察覺才是,至少喊叫幾聲,讓人及時撲救,或者讓院里的她們趕緊撤離,為何連暗中保護她們的護衛都沒有動靜呢?

歡縈衝出自己的房間,直撲小瓷的卧房,“小瓷,小瓷,快起來,出事了!”歡縈連拍了好幾下門,門終於被打開,一個影子出現在門口,說時遲那時快,隨着影子的出現,一道雪亮的寒光也直衝歡縈刺來,寒光映出的,是一個蒙面人陰桀的雙眼。

不過蒙面人的刀光雖快,卻還是刺了個空,只聽“鐺”的一聲,歡縈手中的匕首正正格住對方的刀鋒,然而因為對方力道太大,歡縈被逼得連退了好幾步。

原來黑影一出現,歡縈雖看不清容貌,可出於對小瓷身高的熟悉,以及黑影輪廓的男女差異,她已瞬間敏感到來人並非小瓷,故而在黑影出刀之時,她儘管驚懼,卻仍能做好應對的準備。但是一經交手,歡縈就知道,對方的功夫非她可敵,險險的避過對方的偷襲,不過是僥倖而已,父親長孫誼是文臣,向來不喜歡女孩家舞刀弄劍,唯一學了些騎射本領,還大多施展在打馬射獵的娛樂上了,歡縈心中暗暗叫苦,早知今日,當初就該跟武師多學點功夫,就算沒有天資,能像卓瑞桐卓元燦起碼達到防身的水平也好。

最心急的還是屋中的小瓷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歡縈不敢想象,小瓷是不是已經不幸,或者說根本沒有容她去想的時間,黑影見一擊不中,略略愣怔了須臾,似乎也未料到歡縈能躲過他的偷襲,但他立刻毫不遲疑地朝歡縈發動了第二次攻擊。

此套廂房並不大,無分上下樓,唯中間客廳兩側各開有側門通往其他房間,而歡縈和小瓷都是住在靠右一側,所以此時她和黑影都站在客廳的右邊,歡縈大致估算了一下,憑着自己對屋中擺設的熟悉,在黑暗中快刺客一步的繞到茶桌之後,“你是誰?為什麼要來殺我!”歡縈於緊張中仍沉聲喝問。

“我名不見經傳,你問也是白問,不是我要殺你,是有人要借你的屍身一用!”刺客跟着撲至茶桌前,“下到陰曹地府後,休要找我,怪只怪你嫁入帝王家!”說罷刀光再閃,直逼歡縈面門。

“帝王家”三個字如針穿心,令歡縈渾身一顫,她本能的,揚手擲向刺客,茶壺茶盞茶盤,能摸到手的,全被她一一擲了出去,刺客左右躲閃,不得不收刀擋開飛來的雜物,最後一下,竟然是把藏在茶桌下的凳子,刺客只見黑乎乎的什麼,依舊以刀相擋,未料刀劈開木凳,木凳裂開的部分只是稍減了勢頭,仍是朝他戳來,刺客又是連連劈擋,終於勉強沒被砸中,等他凝神再看茶桌對面,哪還有歡縈的影子。

刺客驚怒中四下環顧,發現歡縈已推開左側的偏門跑了進去,遂立即幾步躍跨,追了過去,剛到門口,“嘭”的一下偏門拴死,怎麼推也推不開,刺客手起刀落,劈開門閂,一個箭步躍入後才發現這間廂房的窗戶大開,而屋中早又無人,刺客更加怒火中燒,飛身就跟着從窗戶躥了出去,“看你能往哪兒跑!”他暗暗咒罵道。

然而當他的腳剛一沾地,另一道寒光就朝他掃來,“看你往哪兒跑!”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略帶嘲諷地響起。

刺客心知不妙,舉刀相迎,可是對方不是長孫歡縈那種武學菜瓜,兩三招之後,刺客已掂量出來者的功夫一點也不比他弱,不僅不弱,甚至比他還高出一籌,刺客邊招架邊想着該如何退身走人,可院外已燃起的熊熊大火,顯然封死了所有人的出路。

刺客嘿嘿一聲冷笑,“想擒拿住我?門兒都沒有,今兒大不了大家一塊兒被燒死在此!”

“你以為呢?”來人語氣中的譏諷更濃,“會不會被燒死在此,你走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刺客心中一慌,他明明是先放了火,封堵了外人靠近小院的可能性,此人又是怎麼突然出現的呢,除非外面的大火是假的,那怎麼可能?

刺客狐疑地撇下來人,飛掠向小院大門,但他還沒開門,心就涼了,因為燒到這會兒,院門還完好無損不說,連摸上去都冰涼涼的。

拉開小院大門,門外的街上,好幾堆篝火,還有不少平民打扮的兵士,在那裡扇風添柴,刺客絕望地回身,揚了揚手中的刀,“來吧,你若是有膽兒,就單獨跟爺拼個死活!”

來人搖搖頭,“你一定奇怪,為什麼你在井水裡下了迷藥,他們卻沒有像街坊鄰居一樣被迷倒是嗎?”

“哼,沒什麼好奇怪的,井水打回去,有人喝了有人可能就沒喝,我沒指望靠在井水中下藥迷倒所有的人!”刺客淡淡答道。

“我不得不佩服,你這招確實狠,其實他們也遭了你的道兒,不過幸而我及時發現,帶着另外的人手趕來,才沒讓你最終得逞,我勸你還是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我們王爺宅心仁厚,或許還可以免你一死!”

“哼!”刺客再次冷哼,“你休得羞辱於我,我失敗了,怎麼都是一個死,你要麼就吃我快刀,要麼就看爺是否能闖出去!”

年輕的將領慢慢靠近刺客,“好,我敬你也算有膽,可惜全是下三濫的手段,不配稱英雄,也不配王爺赦你,就讓我結果了你的狗命吧,看招!”

他雖然說要刺客的狗命,可劍鋒指向,卻並非對方的要害,之所以那麼說,不過是為了讓對方轉移注意力,聶軍師吩咐過,務必活捉,他可不想對方趁他不備,又來個服毒自殺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