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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蘭跑到瑤華殿,才大驚失色的發現,皇上並不在瑤華殿,而甄湄還茫然不知情的靠在躺椅上,裝模作樣的養着神,椒蘭也顧不得尊卑禮儀,甩開要攔住她的宮人,衝上前去對着甄湄大吼道,“皇后娘娘啊,都火燒眉毛了,您趕緊起來換衣服吧,皇上呢?”

“換?換什麼衣服?”甄湄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瞧出來人是椒蘭,“太,太后要召見本宮?”

“太后已經不會召見你了,我的娘娘,長水營的兵嘩變,都打到宮門口了您居然還一點都不曉得?”椒蘭在心中暗暗揣測着,難不成皇上搬回瑤華殿只是個幌子,而趁着白天有閑,又回了闌芷宮?

“什麼?打到宮門口了?”甄湄吃了一驚,但她仍是沒有想到事情的嚴重性,“那,那太后有沒有調兵遣將護宮啊?”

椒蘭悲哀的看了甄湄一眼,“聽我說娘娘,奴婢現在已經來不及跟你解釋更多了,娘娘若是還想活命的話,就按椒蘭的話去做便是,此刻趕緊換上宮人的衣服,這些頭飾頭釵也不要戴了,拿小包袱裹點值錢的玩意兒揣在身上,然後跟着瑤華殿的宮人們去到永晟巷,混在永晟巷中,趁亂能跑出宮就跑出宮,能離開京城就離開京城,躲離皇宮越遠越好!”

“離開皇宮?”甄湄這才真正的失了顏色,“真的有這麼嚴重么,我姨母呢,這到底是太后的意思還是你胡說八道?椒蘭你是不是害死了太后,和叛軍裡應外合?還故意讓我們逃跑,好讓你們叛軍順利侵佔皇宮吧?”

“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椒蘭此刻已無暇顧及甄湄的無理取鬧,她最重要的任務原本是要通知皇上的,“娘娘,奴婢不管你是如何猜測的,但我來通知你就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太后在讓奴婢來之前,還對奴婢說,她生是皇宮的人,死是皇宮的鬼,如果你也想這樣,奴婢不攔你,不過你得告訴奴婢,皇上他是不是去了闌芷宮!”

甄湄獃獃的,失神道,“我姨母的意思?生是皇宮的人,死是皇宮的鬼?”

“皇上到底是不是去了闌芷宮!”椒蘭已經快忍無可忍,聲音比平時提高了八度,天曉得,要換在平日,她何曾敢這樣對着主子說話?

甄湄被椒蘭的發怒嚇了一跳,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卻伸出一指指着椒蘭道,“你怎麼敢……”甄湄的話還未說完,椒蘭已經調轉頭離去,且拋下了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皇后娘娘你自珍自重吧!”

甄湄僵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見一旁的宮人也被剛剛發生的一幕給驚呆,便氣憤的橫掃了茶几上的杯盞道,“她怎麼敢這樣?眼裡還有我這個主子么,仗着自己是珠闕宮的掌事就耀武揚威起來……”

甄湄的話沒能說完便被外面忽起的喧嘩聲打斷,甄湄和宮人對視了一眼,“出去看看怎麼回事!”甄湄余怒未消道。

宮人喏了一聲跑出去,很快又回來,“娘娘大事不好了,椒蘭姐姐說的沒錯,宮門已經快失守了,娘娘,您趕緊換了奴婢的衣裳,咱們一起逃命去吧?”

甄湄跌坐在椅子上,“逃命?”

還沒走到闌芷宮,椒蘭的臉就變了色,因為遠遠的,她已聽到皇上和爽兒嬉戲打鬧的笑聲,椒蘭遲疑了一下,太后明擺着只叫皇上和皇后逃命,卻沒有說讓爽兒離開,而且太后本也叮囑過自己,到了必要時刻,一定不能讓爽兒活下去,剛才在珠闕宮,厲太后或許是因為情急而無暇思謀周全,又或許是想讓爽兒在宮亂里自生自滅,總之是提都沒提闌芷宮,現在偏偏皇上卻在闌芷宮中,又與爽兒在一起,那若是要皇上逃命,能避得開爽美人嗎。

就在椒蘭猶豫的剎那,幾個宮人慌亂地跑過了她,“站住!”椒蘭本能的厲聲喝道,“你們往哪兒跑?”

那幾個宮人站住,連連朝椒蘭施禮,“椒蘭姐姐,趕緊逃命吧,宮門已經快守不住了!”

椒蘭仔細一瞧原來都是闌芷宮的人,便沒好氣道,“主子都沒逃呢,你們往哪兒逃?還不趕緊跟你們的主子稟報去?”

那幾個宮人忙不迭的點頭,“是啊,椒蘭姐姐,我們正要去稟報皇上呢!”椒蘭揮揮手,讓她們趕緊先去,自己則尾隨其後。

“無稽之談,又是不知誰聽到的流言,然後你們跟着瞎傳吧?”卓元燦的態度和甄湄差不多,壓根兒都不信宮人們的奏報。

“她們說的一點兒沒錯!”椒蘭從宮人們身後出現,冷冷道,“皇宮立刻就要被叛軍攻陷了,皇上你還有心在闌芷宮嬉戲么?”

椒蘭說話的時候,用眼角掃過爽兒,奇怪的是,爽兒聽到這個消息卻似沒多大反應般低垂着雙目,靜靜的站在卓元燦身旁。

“皇宮被攻陷?”卓元燦哂笑起來,“真的會有這麼一天?來得居然還這麼快?哈哈,椒蘭,你來是朕母后要急着見朕么,恐怕朕無能為力啊,朕的母后那麼強勢那麼能幹,連她都阻止不了叛軍的話,便是找朕又有何用?”

“奴婢來,是來轉呈太后的幾句話給皇上”,椒蘭在瑤華殿已經鬱悶過一次了,此時倒變得冷靜了許多,“爽美人不會介意奴婢跟皇上單獨說幾句吧?”

爽兒淡淡一笑,“你們隨意,臣妾先進屋去了,皇上!”

“你們也退下吧!”椒蘭對那幾個宮人道,“闌芷宮已經不需要你們了!”

椒蘭低低的交待完厲太后的遺言,卓元燦愣住了,剛才戲謔的笑容已從他臉上消失不見,“母后呢,母后在哪兒?朕要見母后!”卓元燦腦中雖然一片空白,卻本能的感覺到他已失去所有,甚至包括他的母后,他曾以為除了相互嫌惡,他和母后已再無更多感情,然而,這個瞬間,他卻忽然明白,無論他和母后間發生任何不睦,母后都是他在這個世間僅剩的唯一的親人了,但是明白的時候,或者已然失去。

“奴婢去找幾件衣服,皇上您趕緊換!”椒蘭硬着頭皮,不去理會皇上喃喃自語中的那股子絕望,因為,若是不能勸離皇上的話,她又如何有顏面自求生路呢?與其大家都傻獃著絕望,還不如豁出去一搏,真若是逃不出去,死在這宮裡,那也認命了。

椒蘭鑽入下人房裡,隨便撈了幾件衣服,匆匆跑出來,想了想,推開寢宮的大門,爽兒正在屋內靜靜的望着她。

“你也是!”椒蘭道,“若還想活命的話,跟我一起幫皇上換了衣服,一起混在宮人里,趁亂往外逃吧!”

爽兒默默的點了點頭,隨着椒蘭出了寢宮,見卓元燦已跌坐在地,忙和椒蘭一起將卓元燦扶起來,解下卓元燦的衣袍,扔掉他的發冠,包括鞋子都給他脫了下來,換成了宦官的裝束,椒蘭見換的差不多,就對爽兒道,“你也去找幾件衣服換了,要快,我等你!”

爽兒遲疑了一下,還是轉身進了宮人的屋子,椒蘭見狀,趕緊把卓元燦朝外推,並低語道,“皇上你不是要見太后么,趕緊去珠闕宮,晚了就來不及了,奴婢擔心太后會……”椒蘭故意沒說完,只是用神眼傳達着某種信息。

卓元燦彷佛才剛從夢中醒過來一般,“母后?你說母后還在珠闕宮?好好,朕這就去,這就去!”目送着卓元燦拔足跑遠,椒蘭的眼中卻閃過一縷凶光。

爽兒剛剛換好衣服,還沒來得及換鞋和解下頭上的釵飾,便看見椒蘭出現在房門口,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上她,她半是疑惑半是戒備道,“椒蘭姐姐怎麼進來了?皇上呢?”

“皇上還等在外面,讓我進來幫爽美人的忙!”椒蘭淡淡道,眼光掠過椒蘭的腳面,“爽美人沒找到合適的鞋么?床下那一雙不知如何!”

爽兒回頭看向床邊,“哪兒呢?你說的是哪雙?我怎麼沒看見?”

“那個不是么?”椒蘭邊指給爽兒看,邊走近了爽兒身後。

椒蘭指的那張床,床單垂落接地,從縫隙中瞧過去,隱隱約約似乎的確有一雙粉鞋兒,爽兒疑惑的走向床邊,卻不防眼前一花,脖頸上忽然就多了條腰帶,腰帶越纏越緊,緊得她眼前發黑,金星亂冒,透不過氣來,爽兒奮力的用手拚命抓扯脖子上的那條腰帶,尖尖的指甲把自己的脖子都撓出道道血痕了她也不覺得,“太后,你居然還是想殺我!”最後一個怨念飄過腦際,爽兒雙膝一軟,接着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鬆開了爽兒癱軟的身子,也鬆開了腰帶,椒蘭扭曲猙獰的臉終於慢慢恢復如常,“太后,奴婢做完了您交待的事兒,您安心吧!”她喃喃自語道,轉身出了宮人的房間,飛跑着就去追卓元燦去了。

“我母后在哪兒,在哪兒?”卓元燦已經快跑到珠闕宮了,卻被追上來的椒蘭一把死死拽住,“走,皇上,快跟我走!”

“你說母后還在珠闕宮的!”卓元燦用力想甩開椒蘭拉他的手。

“太晚了,皇上!”椒蘭終於忍不住失聲哭泣,“奴婢求求您皇上,為了太后,也為了您自己,快跟奴婢走吧!”

“你什麼意思?爽兒呢,爽兒哪裡去了?”卓元燦已看見宮裡亂作了一團,宮人和宦官們慌亂的跑來跑去,也不曉得往哪個方向跑才能逃命。

“爽美人,爽美人和皇后都換了衣服混進永晟巷了,就等你了,皇上,快,再晚就來不及了,除非你真的想做婁訓的牽線木偶!”椒蘭感覺自己已經快急瘋了,所以嘶聲力竭的哭叫道。

正在此時,激烈的交兵聲怒喝聲喊殺聲四起,連帶着哀哭與慘叫,讓原本還要爭執的兩人都吃驚的呆住了,不寒而慄!宮門已破,叛軍已殺進皇宮了!

“快!皇上這邊!”椒蘭嘴唇哆嗦了一下,迅速判斷出叛軍衝進來的方向,將卓元燦推入草叢中,“快,只能從這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