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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閑閣外,一陣低語婉轉的琵琶吟讓歡縈屏神駐足良久,恍然里,既像是身處京城笑媚燈紅的夜街,又彷彿憑欄闌芷宮凄清寂寥的月影下,說不出的悲喜如泣如訴,不用想歡縈都知道,這是寧棠兒在藉著琵琶發泄心緒,連歡縈都不得不感嘆,寧棠兒的彈奏實在已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等琵琶聲漸緩漸低,歡縈這才踏入酌閑閣的院內,守在院中的脆兒一見,眉頭皺了皺,當下拉長了臉,勉強做了個萬福道,“夫人深夜至此,不知有何指教?”

小瓷不滿脆兒的冷落態度,輕哼一聲,“好不知規矩的東西,我家夫人特意前來探望寧姬,你還不速速去通稟,倒在這兒擺臉子作甚?”

脆兒臉色一變,剛要發作,卻見歡縈阻止小瓷道,“別這樣小瓷,我和她主子之間想是有些誤會,她們不知就裡,只一心為主子報不平,也算不得大錯!”

歡縈迴臉,換了溫和的聲音對脆兒又說,“你且去吧,就說影夫人特地前來探望寧姬,望她不計前嫌,屈尊一晤!”

脆兒點頭應諾着就要往閣中去,剛走到門口,抬頭一見畏兒正下得樓來,“是影夫人來了么,快快有請!請往樓上來坐吧!”畏兒的目光越過脆兒,隔着老遠就大聲朝歡縈招呼道,“奴婢畏兒有失遠迎,還望夫人恕罪!”

“算了算了,都是宮裡自家子人,就不必拘於禮數了!”歡縈抬眼朝閣上望了望,琵琶聲不知何時早已停止,燈燭的光亮中,出現一個俏麗的身影。

畏兒揮手示意脆兒去端茶點,自己則引着歡縈她們上了閣樓,邊走歡縈邊問,“你們夫人還好么,為何在剛才的琵琶聲中,悲鬱蓋過了最初的歡暢呢?”

畏兒淡淡的笑了笑,“奴婢一介下人哪懂什麼音律,夫人你算是問道於盲了,我看影夫人既然這般關切我家主子,不如您親自問她還好些!”

歡縈和小瓷對看了一眼,不再多言,很快來到寧姬的房門外,畏兒推開房門請歡縈她們入內,自己則侍立於房外稟道,“夫人,影夫人她們已經來了!”

寧姬側坐在窗前,仍是抱着那柄琵琶,對着窗外出神,並不回頭。歡縈見狀,只得輕咳一聲,“寧姬,我知你並不想見我,可我卻不能不來探望你,佛堂一事,讓你平白受了許多天的委屈,是我的不是,如果當初我不提出到佛堂為老太后的壽誕發願抄經,可能就不會生出這諸多事端來了。”

寧棠兒心中暗嘆,明明就是你故意,何必假惺惺的道歉呢,影夫人你啊,實在還不如衛王誠善,但在面兒上,卻也無法捅破窗戶紙,撕破彼此的臉皮,誰讓大家各為其主各謀其事呢?

寧棠兒緩緩轉過身站起,將琵琶靠牆支着,自己則一副凄苦的模樣走向歡縈就地一跪,“影夫人說哪裡話,其實是賤妾慚愧才是,都怪賤妾和畏兒粗心大意,才至夫人中毒,這還幸虧是搶救過來了,要夫人萬一有個好歹,那賤妾豈不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到時就算衛王不追究賤妾的責任,賤妾也沒臉再見衛王了!”

歡縈未防寧棠兒一跪,尷尬地退後了兩步,停了停,趕緊彎身攙扶寧棠兒,“你這是幹嘛,別這樣,折殺我了,快快起身吧,說到底,都是那對衛王對太后居心不軌的人弄出來的事端,咱們姐妹何必相互忌懷呢,是不是?”

寧棠兒順勢起身,偏仍是一副苦臉,“賤妾這些日子被羈押在佛堂,不得出佛堂半步,別說外面的事兒一概不曉,連究竟是誰做下此等歹毒的惡行也被蒙在鼓裡,糊裡糊塗被放出來後,也沒個人和我說說來龍去脈,不知夫人可願詳告賤妾,以解賤妾多日來的怨悶?”

歡縈略一沉吟,笑道,“其實詳情我也不甚了解,中了那毒,雖僥倖脫險,撿了一條命回來,可也讓我大傷元氣,在病榻上調理了好些天呢,夫人別急,我想衛王一定會給夫人一個滿意的答案,不會讓夫人白白吃了這麼許多天虧的。”

“衛王?”寧棠兒一擰腰嘖怨道,“不瞞夫人,衛王昨兒就來向我賠酒道歉了,可東拉西扯的一晚上,對夫人中毒的前因後果,卻半個字也沒提及,賤妾幾次想問,話到嘴邊又怕惹衛王不高興,這才生生忍到現在,賤妾覺得衛王若是想說,怕早就應該主動提及了,唉,或許在衛王心目中,賤妾始終是外人,你們才都故意瞞着賤妾吧?”

“怎麼會?”歡縈正色道,“衛王向來行端,處事公允,他若沒有解釋,或許只是一片好心,怕此事再增添你的焦慮,沒準過兩天,等你的心境平復他就來告訴你了呢?別想多了,與其庸人自擾,咱們還不如靜候王爺的妥當處理呢,你說呢?”

“既然夫人如此說,那我就信夫人的話吧”,寧棠兒放佛剛想起來似的,“唉,你看我,實在太失禮了,光顧着纏你說話,這半天居然都沒請夫人入座,賤妾惶惶,夫人你可千萬勿怪啊,快,快請入座!”

“嗯!”歡縈心知寧棠兒是故意作戲,於是也帶着一絲冷眼旁觀的好笑應和道,“我坐你也坐,難得許多天來,你我各自經受了一番磨難,如今又能重見絮話,可得好好聊一陣!”

“是啊是啊!”寧棠兒對門口的畏兒道,“招待客人的茶點呢,怎這半天都還沒送來?”

“已經喊脆兒去端了,夫人莫急,我去看看就是!”畏兒趕緊退了下去。

歡縈笑了笑,“不用忙啦,來,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說可以嗎?小瓷,你且也先退下吧。”

小瓷不信任地看了寧姬一眼,無奈退出,並順手掩上了屋門,轉頭走出走廊時,見畏兒正在樓梯口等她,心知為了下毒之事,畏兒定會記懷,此時躲也躲不過,只得硬着頭皮迎上去,“夫人們要單獨說話,畏兒姑娘,你不會介意請我喝一杯茶吧?”

“當然不會!”畏兒淡淡道,“我們樓下一邊等脆兒,一邊守候夫人們,你覺得如何?”

“甚好,畏兒姑娘有心了!”小瓷纖纖相謝,豈止畏兒卻對她挑眉一笑,“小瓷姑娘竟真的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了么?”

“你……什麼意思?”小瓷大驚,卻也一頭霧水,印象?難道來衛郡之前,畏兒認得自己?可除了京城皇宮,她實在想不出還有哪裡可能遇見過畏兒。

畏兒不答,引着小瓷下得樓來,在樓下茶桌圍桌坐了,“小瓷姑娘莫驚,不瞞小瓷姑娘,閠啟十年之前我本也在皇宮裡的永晟巷,當時一心指望着能夠被選為家人子,受到哪位王爺的恩寵一日登天,孰料我家貧賤無錢賄賂,故而枯等了一兩年都無人理會,後來聽說吳王和衛王都要離京就國,我便自薦為隨婢,先皇欽點名牌,將我賜給了衛王,故而才來到這衛王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