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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嵩的人馬已經繞離奧欽河谷一天,該發的信號也發出去了,趙耕在晚間紮營的時候,討好地問陸子嵩,“怎麼樣,小人畫的草圖與實際地形,相差無幾吧?”

陸子嵩笑笑,遞給趙耕一杯剛燒好的熱湯,“你說你從未離開比罕部落,又怎麼會如此熟悉部落以外的地形呢?”

“因為這片是北戎草原的東南部,在朝魯巴的部落回遷之前,整個奧欽河谷的下游地帶都是由克答爾負責掌管,各個部落時常會遷徙,轉到草場更豐茂的地帶,所以小人在四五年間里,隨着比罕部落也走過了北戎草原的不少地方。”趙耕解釋道。

“嗯!”陸子嵩淡淡應道,“你一定很奇怪我們為什麼非要繞遠道,走奧欽河谷吧?”

“軍爺一定是想先行探好撤退的路吧?”趙耕眼珠一轉道,“不過小人卻覺得軍爺所帶的人馬會不會少了點?”

陸子嵩斜睨趙耕,“你不是說比罕部落受到重創,已經一蹶不振了嗎,區區一個小部落,能值得勞動我駐關大軍?”

“呵,當然不值得”,趙耕賠笑,“不過萬一驚動了克答爾的其他游騎,他們會很快追上我們,並將我們包圍啊!雖然克答爾受到重擊,可無論如何對付我們區區五百人,還不輕而易舉?”

“是啊,所以決不能驚動克答爾,不能讓他把隊伍集結起來!”陸子嵩往篝火里又添了點干牛糞,“這裡距離比罕部落還有大半天的路程吧?”

“對,如果明兒天一亮就上路,大概未時就能到!”

“那我們可以睡上一個好覺了!”陸子嵩指了指湯問趙耕,“喝啊,你怎麼不喝?”

“軍爺的意思,是要夜襲么?”趙耕的目光閃爍,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明晚二更,我們奇襲比罕!”

就在陸子嵩的五百人馬還在睡大覺的時候,歡縈已經帶上施風,兩人兩騎沿着奧欽河,巡視河谷沿線的地況。

戰車改裝過後,顯得十分笨重,故而影響了行軍速度,他們在收到陸子嵩的信號後,抵達奧欽河谷時已是晚上,為了安全,歡縈令全隊暫時在一處樹林濃密的丘坳處搭營埋鍋,此處隱蔽性大,不易被人發覺,只是太晚,已經沒法排兵布陣了。

所以一大清早,歡縈就喊了施風跟隨自己一起巡視,實地地況和草圖畢竟還是有很大差異的,歡縈首先需要做的就是熟悉環境,將對方可能經過,可能潰退的方向都做了種種估算,包括他們自己,會遇到什麼狀況,如何應戰,如何撤離,沒經過實地勘測,都是紙上談兵。

接近晌午,歡縈和施風才回到隱蔽在丘坳里的營地,此時的她對即將進行的伏擊,已經有了一個基本成形的計劃,不過留給她的時間已不多了,也許就在此刻,朝魯巴的軍隊正朝奧欽河谷來着呢?

臨行前歡縈讓陸子嵩把趙耕看緊一點,盡量阻延趙耕向北戎方面送出消息或者預警,以為奧欽河谷的部署爭取時間,但是敵人狡詐,趙耕對北戎草原肯定比他們熟悉的多,即便陸子嵩時時盯防,也難保他們進軍比罕的消息沒有已經被趙耕傳送出去,而克答爾的部落一旦收到消息,朝魯巴肯定會馬上就展開行動,除非這次的誘餌僅僅只想吃掉陸子嵩的五百人馬。

來不及喘口氣,歡縈趕緊叫部將們將戰車推出丘坳,在準備設伏的地方安置好,並在戰車的油紙布上鋪上草葉樹枝等作遮掩。

接着派出兩名前哨,到歡縈和施風早已觀察好的地方偵測朝魯巴南下方位的動靜,另將隊伍分作兩組,輪流在戰車旁監守以防萬一,布置妥當後,歡縈才稍稍鬆了口氣,剩下的,就要看事情的發展,是不是他們所預計的那樣了。

五百人馬摸黑行進在草原上,陸子嵩不時的抬頭看天空,同時摸摸自己的懷裡,以確保羅盤針沒有丟失,在草原和在沙漠一樣,如果碰上月黑風高夜,那就只能依賴羅盤才能找到方位了,而這天夜裡就是無星無月,茫茫四周不見一絲光亮,能見度不足丈余。

越是這樣的時刻,陸子嵩越是擔心趙耕將他們引入的圈套,正在朝他們慢慢收緊袋口,而他們除了步步驚心,懷揣着對黑暗中的莫可知的危險的惶恐,等待敵人出現外,似乎別無所能,可敵人到底會不會照面,這都還得兩說,沒準兒還沒等他們拔劍對敵殊死搏鬥,就立即人仰馬翻全部落入了敵人的陷阱呢。

“還有多遠?”陸子嵩聽見自己的聲音漂浮在夜氣中,好像幽靈鬼魅一樣,竟那麼的不真實。

相隔一個馬頭距離的趙耕答道,“大約還有一個時辰!”他的聲音比陸子嵩的聽上去更加詭異,森冷中彷彿還帶着一絲獰笑的意味,陸子嵩也不知道這究竟是黑暗讓他產生幻覺呢,還是趙耕確實在惡毒的引領着他們赴死。

本來每個人都是帶着火摺和馬燈的,不過在黑暗的草原上,一星點燈火,相隔數里地都能看得到,那不等於在告訴人家,有人馬在接近嗎。

陸子嵩暗暗的掐了自己一下,好使在寒冷中有些發僵的頭腦變得清醒一些,“這個時間,部落的人都休息了嗎?他們有沒有騎哨?”

“有的,軍爺,不過騎哨一般不會跑這麼遠,他們的巡哨範圍在距離部落半里左右的地方,而且人數也不多,頂多十來人,如果遇上,咱們也不怕”,趙耕答道。

“好,副將!傳令下去,讓大家機警點,千萬別掉隊!”陸子嵩回頭對身後的副將叮囑道。

“喏”,副將抽身離開的馬隊,往回頭逐一傳令去。

又走了好一陣,茫茫草原夜色仍是一點亮光都望不見,陸子嵩有些狐疑,按他的估算,起碼已經走了半個多時辰了,卻為何仍未見有部落的跡象,哪怕整個部落都進入了睡夢,可總應該有屬於部落的燈火才對,就算看不到部落的燈火,那些騎哨們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下,也不掛馬燈的嗎。

但是他沒有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而是更緊的跟在了趙耕的身後,一旦出現突髮狀況,他準備首先擒下趙耕作擋箭牌,哪怕趙耕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有總比沒有強。

走着走着,趙耕忽然放緩了馬步,調轉馬頭,挪到隊伍右側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陸子嵩朝身後也做了個停止前進的手勢,並警覺地低聲喝問。

“軍爺,你聽見什麼異常聲響沒有?”趙耕在黑暗中的面容模糊,可聲音卻顯得神神秘秘。

陸子嵩側耳傾聽,然而除了夜風他什麼動靜也沒聽到,趙耕朝陸子嵩左側指着,“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陸子嵩順着趙耕的手勢,剛剛扭過頭去,卻直覺耳後一涼,一道銳利的勁風朝他後頸襲來,陸子嵩沉着的抬手一擋,只聽“叮”的一響,兩物相碰,在黑暗中有什麼跌落在草地上,而陸子嵩再回過頭來時,只見趙耕猛力的一抽,急鞭快馬的正欲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