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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莫心中其實相當沒有底氣。

《天環月鳴陣》才布設到四十五子陣,離七十二子陣還有二十七子陣。像《天環月鳴陣》這類子母陣,往往都有一個特點,當它們子陣數目越多時,威力越大。而且威力增漲的幅度,並不是以單個子陣增加為單位,而大多以六、十二、三十六等等為單位。

四十五子陣的威力,只不過比三十六子陣略大,若能完成七十二子陣,符陣的威力和三十六子陣時有天壤之別,整整上了一個台階。左莫估計,七十二子陣的威力是三十六子陣的四倍有餘。當然,在布陣難度上,亦相差極大。當子陣的數目達到一定的地步之後,再往上每增加一個子陣,難度幾乎倍增。

不過,此時已經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別無選擇。

宗銘雁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徑直朝左莫一步步逼近。

左莫當下不再猶豫,揚手祭出一座五層彩色玲瓏寶塔。

五色塔一飛到空中,見風變大,眨眼間便化作一人高。五色塔飛至水窪上空,下面水窪頓時霧氣瀰漫,水汽翻湧。翻湧的水汽迅速上升,直至觸及到五色塔塔底,遠遠觀之,便好似水汽托着五色塔。

五色塔光芒大亮,塔身源源不斷飛出無數細若遊絲的五色細芒,五色細芒鑽入各個符陣之中。

十畝大小的符陣帶的那些玉片、鐵釘、青銅爐,就好似密密麻麻的符燈,隨着五色細芒不斷注入,以水窪為中心,層層被點亮。

若說剛才這十畝大小的符陣帶閃閃發光,就好似地主綠皮西瓜帽上鑲的一大塊黃金,十足暴發戶嘴臉,自然受到眾人的一致鄙視。

可當整整十畝符陣帶被催動,彈指間全部點亮,光華耀耀的場景,有多少人見過?

沒人見過。

如此規模符陣帶,只有可能出現在門派至寶禁地,而且還不是一般規模的門派禁地。無空劍門的劍洞周圍沒有,東浮殿周圍也沒有。心湖劍派倒是有,可從來沒有催動過,上次催動,不知道是幾百年前的事。

東浮周圍像馬蜂一樣密集的修者,全都被如此壯觀的場景給完完全全震撼住!

韋勝和古容平爭鬥無疑更具有深度,更有技術含量,但是在如此龐大的符陣帶前面,變得如此微乎其乎。在韋勝和古容平凝脈期修為階段,一道劍芒不過七八丈,最長不過十丈,無論它們如何絢麗,也無法和十畝符陣催動時閃耀的光華相比。

短短的一瞬間,整個東浮竟然全都鴉雀無聲。

片刻,才開始有人從震撼中漸漸回過神來,東浮頓時炸開窩。數十萬的修者同時出聲,從極靜突然轟然聲浪席捲,一些修為比較弱的修者耳朵只覺嗡地一下,什麼都聽不見。

過了一會,他們的聽力才恢復正常。

但眾人的議論沒有半點停歇,相反,更加熱烈。

“值了!不枉跑這麼大老遠!”

“太壯觀!你說這左莫果然有點能耐啊,總能折騰出點事!”

“什麼陣符流嘛?簡直就是禁制啊!”

......

從在眾人驚嘆間,符陣已經完全催動。十畝大小的符陣帶為之一變。

一輪彎明,高懸於水窪上高,其光皎皎,陣內升起青藍色霧氣,一片朦朧。霧氣中,無數大大小小的光環升起,飄浮半空,它們忽聚忽散,有若魚群,靈動至極。

東浮一間民舍屋頂,三人並排而立。

“左莫果然是符陣天才,如此短的時間內,便能參悟透《天環月鳴陣》,委實厲害!幸虧當日我們沒有得罪於他。”一位紅袍男子目不轉睛盯着蜃影,讚歎道。

這三人赫然是當日讓左莫煉化墨蓮子的客人。

“哼,他一個築基期修者,也只能憑藉外力,又成得了什麼氣候?”滿臉橫肉的漢子哼道。

“修為低才好。”鷹鉤鼻男子陰沉道。

“你打算強來?可別忘了他還有個厲害的師兄!”滿臉橫肉的漢子搖頭道,韋勝強橫至極的表現讓三人大為忌憚。

“我們人手正好不足。他師兄是個不錯的補充。”鷹鉤鼻漢子道。

滿臉橫肉的漢子依然搖頭:“他只不過是築基期,符陣再厲害,也有限得很。”

“只要有天賦就成。”紅袍男子突然開口:“這裡不是天環境,精通符陣的修者不好找。韋勝實力強勁,但他畢竟只有一人,我們三兄弟,倒也不懼。”

紅袍男子在三人之中極具威信,他這麼說,其他兩人都沒有異議。而且紅袍男子說的是實情,通曉符陣的修者並不少,可若要能稱得上精通,那就屈指可數。稍有些名聲之輩,要麼開價過高,要麼不肯親身涉險。

滿臉橫肉漢子笑道:“也是,若他敢有什麼不軌之心,咱們新煉製的墨蓮陰幡正好發發利市。”

鷹鉤鼻男子皺了皺眉頭:“可如何說得動左莫?這廝不大好糊弄,又不能用強。”

紅袍男子對這點倒是頗有自信,冷笑道:“利誘!左莫自不消說,像韋勝這種痴心於劍的人,想打動也不是無法可想。”

三人說話間,宗銘雁已經堪堪走到《天環月鳴陣》的邊緣。

在符陣催動的一剎那,宗銘雁有極短的失神恍惚,但很快便恢復如常,步伐重新恢復不緊不慢,一派從容鎮定的高手風範。只是渾身釋放的驚人氣勢,才表明他心中戰意構升到極點。

左莫身影消失在陣中。

青藍色霧氣瀰漫,仿若自成一界,無數大大小小的光環,靈動活潑,偶爾兩道光環撞在一起,便會發出有如琉璃相交的叮咚聲,空靈清越。叮咚聲在霧氣中穿梭,飄飄渺渺,卻又多了分裊裊不絕之感。

入目之處,全都是青藍色霧氣和有若游魚般的光環,不光是左莫,連地面布設的玉片鐵釘,皆消失不見。

叮叮咚咚!

宗銘雁情不自禁地冷哼一聲。他身為東歧劍門年輕弟子第一人,跟隨師傅修劍,對符陣的了解只能算得上泛泛。

不過,那又如何?

他絲毫不懼。

一劍破萬法,講的就是劍修!他遠遠沒有到達這般神奇地步,但對面的對手更只是一位築基修者。一位築基期修者,能擋得下自己的劍?

他不信!

至於和左莫的恩怨,他早就忘了。他從來沒有把那件事當回事,本門弟子被驅逐,那是本事不如人,他才懶得管。他對左莫也沒有特別的惡感,當然,也絕不會有什麼好感。

可惜,俞白和南陽平對上了。

他尤自遺憾地看了一眼身後激戰正酣的俞白南門陽,再看看面前的左莫,他心中愈發覺得索然無味。

哪怕不是俞白,南陽平他也覺得算湊和,為什麼是左莫呢?

一邊心中惋惜,一邊喚出飛劍。

這是一把極其獨特的飛劍,形神似一段老梅枝。梅枝多節,有如銅骨,古樸蒼勁。梅枝上,七朵鮮艷飽滿的梅花點啜其間,清新宛若剛摘下,一絲若有若無的梅花香飄於空氣中。

“《七梅劍》!左梅天竟然把《七梅劍》傳給他!看來對宗銘雁的期望不小啊!”

“這就是東歧劍門第一劍的《七梅劍》?果真不凡!左梅天也真夠大膽的,這麼好一把飛劍,竟然賜給一位凝脈期弟子!”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頓起,眾人神色間充滿驚嘆。

《七梅劍》是東歧劍門最出名的飛劍,名列四品,最適合東歧劍門的《折梅劍訣》。不過,這把飛劍之所以出名,還是因為它的主人左梅天。

在天月界,左梅天可是一個響噹噹的角色,尤其是他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誰都忌憚。這些年他深居簡出,傳言他悉心調教弟子,如今看來,果然不假。連《七梅劍》這般至寶也傳給宗銘雁,可見對其愛護之深。

原本看着《七梅劍》直流口水的傢伙,連忙打消自己的貪念。小的好搞,可打了小的,老的出來,那可就吃不消。

無空劍門四人神色凝重,雖然他們希望左莫早就退出比賽,但是看到宗銘雁拿出《七梅劍》,他們的臉色不禁有些微變。

左梅天的手狠手辣是出了名,而徒弟宗銘雁看上去,也絕非心慈手軟之輩。他們絲毫不擔心左莫輸掉比賽,因為這是鐵板釘釘,他們擔心的是左莫受傷。若宗銘雁真的像他師傅左梅天那般性情,今天左莫就危險了!

不過,此時左莫的大陣已經全力運轉,透過蜃影,他們也難以看清陣內狀況。

青藍色大陣,光環群舞,彎月高懸!

和眾人想象中的如臨大敵不同,左莫十分忙碌。藉著大陣的掩護,他悄然摸到大陣的另一端,繼續布設《天環月鳴陣》子陣!

多一道子陣,《天環月鳴陣》的威力便大一分。

他動作飛快,連續布設了四十五子陣,他已經極其嫻熟。

他估計宗銘雁一開始應該是試探,他便打算好好利用這段時間。

你打,我布!

不就是比速度么?

看是你先破陣,還是我先完陣!

左莫心中暗自發狠,手上動作又快了幾分。

誰也想不到,在這如此緊迫的時間,左莫竟然還在不鍥不舍地布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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