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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東北人民還在享受愜意的小涼風,西藏的牛羊開始吮飲唐古拉山流下來的小涼水的時候,江寧就已經像是太上老君的火爐子似的開始預熱準備碳烤活人了。

何復漢面向長江的橫向360度大海景辦公室內,大菠蘿變身團扇,乖乖的給陳易扇風。自從聖騎士閣下新鮮出籠後,小蜥蜴就變乖了許多,以前不屑於做的民生工作也都不介意了。

“您的果汁,不加糖,去果肉。”何復漢新換的秘書小鄭規矩的像是包房裡的服務員。

果然是澄亮的鮮榨橙汁,也不知是秘書處的哪位才子動手做的。

陳易滿意的說“好”,端起杯來一飲而盡,而且乍起指頭表達了再來一杯的要求。

他在市長的面前,也是一點怯意都沒有。

“我也要一杯,和陳易的一樣。”小叔陳榮傑坐在佛老的對面,擺弄着白色的茶杯。他以前是叫“小易”或“阿易”的,現在則直呼其名,算是一種進步。

何復漢示意小鄭離開後,用沉穩有若高僧的音調說:“陳易是第一次見,喜歡么果汁就點,七樓新裝了一台榨汁機,年輕人說想要,我就同意了。佛老是第一次來市政府吧,雖然是高興的事情,但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安,有什麼事就請說吧。”

他的語言不是很順,內容卻很豐富,但總而言之,理解為不歡迎就可以了。

“能打開電視嗎?”陳易主動站了出來。

何復漢沒來得及說話,陳易就打開了電視。有些肆意的動作讓他湧起些許的怒氣,身為江寧市市長,他的權威其實很重,尤其在市政府大樓內更是絕對的說一不二。

“三點整,國儲局的趙局長,會宣布一頂新的決定,我們希望您來聽一下。”陳易正眼看着何復漢,自然而然的威壓,竟讓後者說不出話來。

秘書小鄭輕輕敲門,何復漢未來的及回答,陳易主動開腔:“進來。”

在威壓的影響下,何復漢幾乎沒什麼反應了。

小鄭奇怪的看看領導,最後兩步倒退着離開了辦公室。

“三點了。”陳易話音剛落,電視上就出現一個中年學者模樣的瘦子,只見他坐在發布會的正中,面前放着眾多的話筒,而在其背面則有一個橫幅,寫着“公開拍賣出售儲備銅說明會”。

“什麼意思?”何復漢站了赴來,露出一個大肚子。總的來說,何復漢的上半身還是比較符合健康標準的,只是由於坐的太久的緣故,肚子上的腰帶鬆了又松,如今已經極不協調了。

陳易看他不作偽的樣兒,笑了,逍:”您大約不知道吧,何家在私密買進銅期貨!用術語來說,就是買多。”

“不要說什麼何家,我不參與任何企業的經營行為。”不怪何復漢不明白,期貨買賣是普通人不會接觸的投資項目,而何家的資金來往大約也不會通知何復漢,就像陳從余做生意,不到必要時候,又哪裡會給老爺子彙報......陳伸國有的是批不完的文件和見不完的人。何真漢的級別較低,情況是相同的。

陳易不厭其煩的向何復漢解釋了儲銅銷售造成的後果,其實也就是何家的可能損失後道:“也許您應該詢問一下了。那麼......我們下次再見。”

何復漢臉沉沉的,面向佛老道:“您是有身份的人了,就由着刁飛輩們鬧?這是來威脅我了?”

陳易擋在佛老面前,笑道:“600億的賬面損失,兩位數的實際損失可不是威脅,只是確實的事實而已。”

“利用國家公器達成私人目的。”何真漢哼了一聲,依舊是對佛老道:“這與您一向的執政理念是相左的吧。”

佛老摸着沒鬍子的下巴呵呵的笑。他的執政理念又何曾如此簡單。

“您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我們的要求是市長換人。”陳榮傑說的底氣十足。不管哪個家族的官員,斷沒有靠薪水過浩的道理。一份龐大的家產不僅能改善官員的個人生話,而且是執政的護身符,使得他不會輕巧的因經濟問題垮台。另一方面,龐大的人情網絡總是需要花銷的。

何復漢不一定收過外人的金錢,但他肯定花過家裡的錢。在這種情況下,家族定然是需要其回報的——假如他能夠回報的話。

何復漢氣的肚子一鼓一鼓的,甩甩手說:

“不要再說了,你們離開吧。”

三人相視一笑,離開了。

從計劃此事到執行完畢,陳家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人力,光是說服國儲局長就費了不少時間——如果出售儲銅造成損失,趙局長就是第一負責人:如果陳家與何家談妥而停止儲銅的出售,剛剛召開了記者會的趙局長也是丟臉的第一負責人;如果陳家和何家僵持起來,趙局長也是風頭浪尖的第一炮灰。

除了佛老親自出馬說服趙局長之外,銀行方面的準備一樣不輕鬆。陳家付出了這麼大的成本後,一切已成定局。之後只是收官算子的時間,何復漢願意或者不願意,都難改變事實了。

除非他能付出更大的成本!

說服何復漢的工作不需要陳家來承擔,那是何家人的事情。

第二天是周六,各大交易市場均停止了交易,算是留給何家的反應時間。如果他們在周末前沒有回應的話,周—的銅期貨定會大跌,等到國儲局的現貨銅拍賣結束就算是兩敗俱傷了。

周日,韓家藉著韓婕的名義,邀請佛老和陳易一起吃飯。

於是陳易和韓婕聊天,佛老則與韓家老二抿着酒聊天。他們達成了—致意見,意味着何家最後—次和解的機會失去了。

晚間,何復漢提出了見面的要求。

小叔高興的大笑,他從來都不喜歡自己的頂頭上司。周老雖然開心,依舊疑慮重重。

陳仲國暗暗笑了三秒鐘後,說道:“老佛,還是麻煩你和陳易去吧。帶帶他。”

“沒問題,陳易做的很好。”

陳榮傑不滿的道:“我不能去了?”

“他現在還是市長。你不能去。”陳仲國確定的說。

陳榮傑像是個少年似的撅起了嘴,但他很快發現陳易在看自己,這才不好意思的收了起來。

何復漢將兩人約在了一家小酒店,一家郊區小酒店。

他看起來睡的不太好,突出的眼袋水泡泡的,肚子小了一些,但依舊明顯的凸出來,要是將其平放於水中的話!正好是一隻飽滿的大金魚。

沒有帶秘書和司機的何復漢,與平常的中年下崗工人沒什麼兩樣。只有眼神掠過陳易的時候,才灑出幾抹精光。

看來他已經知道了始作俑者。

能在國外的期貨市場上呼風喚雨的,非得是國外的經紀人公司或投資銀行才行,有這層關係的,陳家僅有陳易。就算是何家倒賣銅期貨,他們也拿不出幾十上百億美元的現金。甚至國儲局最終也得依靠國外經紀人公司來進行國際市場的期貨交易。

雖然中國人自視極高,但實際上,中國所謂的充沛資金與沙特和迪拜的充沛資金並無本質上的區別,無論是國家主龘權基金還是國家物資儲備,—旦走進國際市場,都得接照人家的規矩來。而在交易市場上,不管有多少資金和資源,歸根話底得由交易員來操作——中國從未有過媲美大型投資銀行的核心成員,在可以遇見的未來亦不會有。

這很容易理解,當—名華爾行的高級交易員拿到十萬美金的年薪與公司合伙人打高爾夫球,與美聯儲主席共進午餐,與美國總統握手聊天的時候,中國負責期貨投資的核心交易員興許只是國儲局下屬的“享受”副處級或處級待遇的幹部,拿着每月數十元人民幣的薪水向副廳長和廳長報告,連見副部長—面的機會都沒有的普通政府公務員。假如中國真的擁有一名這樣的核心交易員,哪帕只有一個,他有什麼理由不跳槽到國外的投資銀行去?如果他不跳糟或無法跳槽的話,那只能說明其智商低於正常交易員的水平。另一方面,如果要用堅定的共產主義信念來理解問題,那他參與到資本主義世界的金錢遊戲中,就太令人費解了。

無論是比拼國內實力還是國外關係,何家都差着陳家—層,何復漢也盡顯掙扎後的疲態,說道:“平調可以,但我希望陳家不要再行干涉。”換言之,調到哪裡,何家會自己運作。這也是人家的本事。

佛老準備答應,陳易忽然插口,說道:“東南省內,不行。”

“佛老!”何真漢是真不想和陳易吵,那太失身份了。但他又不得不說話,因為東南省副省長,正是他謀求的新位置。

雖然沒有了江寧市長—呼百諾的權威,但從市到省,也不算是太吃虧。而且在副省長的位置上,指不定對景處,就報真陳易一傢伙。

他的想法是很好,陳易卻早有了預料,再加上的聆聽捲軸的幫助,一點機會都不想留給何真漢。

佛老眉頭皺了皺,問道:“你是想留在東南省嗎?”

“倒也不—定。”何復漢不願說實話,可是也不好說假話。

官做的大了,就像是有信仰的聖騎士,寧可默言不可漫言。

佛老聽出了味來,也覺得他在東南省不好,畢竟是副部級的於部,能錢的位置就那麼幾個,於是頷首說道:“那就請你答應吧。”

“不行。”離開了東南省,何真漢至少損失兩年時間,極重要的兩年。

佛老轉為強硬派,盯着何復漢說道:“這是我們的正式要求,請您離開東南省吧。”

何復漢頹然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