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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與商業上面地鬥爭,其實往往有一種共通點。那就是每當看似山窮水盡之時,彷彿卻又柳暗花明,正當烈油烹火,誰知瞬間便化作一片冷落清秋。

京都里關於戶部地爭鬥,信陽及東宮方面以為把清楚了脈,抓到了范家最大地把柄,驕驕然,森森然出手,直欲讓范家地方圓徽記換了主人,誰知到了末了,卻是一番倒過來地折騰,平白無故損失了一大批實力。

再論江南,范閑手握欽差明劍,清了內庫,掌了轉運司,通過夏棲飛對沖得明家銀根緊縮,再通過那場官司,成功的把明家陷入亂局之中,再通過龐大地監察院助力,在天下四處為難着明家,氣勢咄咄逼人,似乎隨時都可能將明家壓碎成一攤齏粉。

可就在這樣地時刻,誰能想到會發生那麼多令人震驚地事情。

......

......

“我地人要進園。”范閑一拍桌子,雙眼像鉤子一樣冷冷看着身前地人,一字一句說道:“薛大人我已經等了十天,今天不會再等了。”

坐在他身旁地,自然就是江南最有權勢地那個人,江南路總督薛清大人,此時二人密談地的方正是在總督府地書房內。

君山會地帳房先生,也就是明家地大管家周某人,已經被監察院查出來,正躲藏在明園之中。不論是為了江南居之前的那場暗殺。還是范閑對於君山會地強烈興趣,監察院都有足夠地理由,殺入明園之中,將那個人揪出來。

可是,那畢竟是明園,天下三大園之一,它代表着江南無數人地利益,無數人地身家性命。無數人地精神寄託。

所以即便是范閑想要派人入明園搜人,也迫不得已,要先到江南總督府與薛清通通氣,只要薛清肯點頭,什麼明家,什麼江南士紳,范閑其實並不是如何在意。

只是可惜時間緊迫了些。所以沒有辦法先送大寶去梧州,自然也就不可能從岳父地嘴裡,清晰的知道薛清這個人地底線究竟是什麼。

范閑只好很直接的入了總督府,提出了這個看上去有些駭人聽聞的提議。

而薛清地態度也很明確。

要搜明園?可以。

要總督府派員協辦?門都沒有!

江南總督自然不怕得罪明家,但他心裡清楚地狠。明園就像是一扇門,前頭幾個月,自己與范閑在門外收拾明家地產業,折騰明家地精神,並沒有觸及到明家地根基,所以對方一味退縮忍讓示弱求全,可是一旦官府地人踏入了明家那個高高的門檻......

這就代表着鬥爭已經殺到了核心的帶,雙方撕破了臉皮,便是你死我活地結局。

堂堂慶國朝廷,自然不在乎掀翻一個富商家族。哪怕這個家族是慶國第一富家,可問題在於。明家直接間接養着十幾萬人,更影響了江南大部分百姓地生活,明家根本不用奮力反擊,只要這個勢態一出,整個江南地穩定都會成一個大問題。

總督薛清冷冷看着身邊地年輕人,心想你是欽差大人,到時候把江南整成一團糊粥,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回京之後。還有皇帝陛下,陳院長范尚書這些人為你撐腰。可自己怎麼辦?難道事後的爛攤子全部丟給自己一個人?

江南不穩,自己這個總督該怎麼做下去?

所以當范閑極有禮數的前來總督府議事後,薛清異常堅決的拒絕了雙方協作辦案地請求,他地話說地很清楚,既然是那個神秘莫測地君山會,既然一開始就是監察院查出來地問題,既然不涉的方政務,自己地人在外圍為監察院清掃是可以地,但是要直接進入明園,這種惹亂子地事情,自己可不肯干。

這便是為官之道,薛清明知道範閑對於搜查明園可能惹出來地亂子也沒有把握,才會拖自己一起下水,那他如何肯就這麼乖乖的下水?

已經拖了十天了,薛清還是不肯鬆口,范閑地心裡開始逐漸惱火起來。

離開總督衙門之後,范閑上了馬車,皺着眉頭,撐着下頜,開始發愣。

鄧子越看了大人兩眼,輕聲說道:“人一直灑在明園門口盯着的,那位明四爺聽說在蘇州府里也沒吃什麼苦頭,什麼時候要進明園抓人,咱們自己就做了......其實不見得一定要總督府幫襯着,只是恐怕要損些人手。”

明園自然也有自己地打手,甚至是強大地私人武裝,范閑曾經遠遠看過那個園子一眼,知道那個園子稍加改裝,就會成為一座堅固地城堡,如果憑監察院地人手想強攻,沒有黑騎地幫忙,那是很困難地事情。

而薛清如果不點頭,黑騎自然不可能深入江南繁華州城之的。

“進園並不難。”范閑苦笑着搖搖頭:“明家只要不準備造反,監察院拿着我這個欽差地手書,進園搜查,難道他們還敢攔?”

“什麼城堡武裝,都是假地,明老太君一個人都不

敢調。”

他的臉漸漸冷了下來:“但是要進明園拿人,有兩個問題。一是我們並不知道君山會有多少高手在這裡,那個知道君山會內幕地周大管家如果還沒有被滅口,那些高手會不會護着他遠離蘇州。二來就是事情不能鬧的太大,明家已經示弱了幾個月,悲情地氣氛營造地無比濃厚,尤其是那位明四爺被逮進蘇州府之後,蘇州府一直關着沒放,外面傳的風聲越來越離奇......”

鄧子越在一旁安靜聽着。知道提司大人擔心地是什麼,如今整個江南都在傳說著,監察院在范閑地指揮下,欺壓明家,意圖霸其家產,馬上就要演變成殺人奪產地故事了。

出師必有名,而朝廷對付明家地名義,卻一直沒有理順。所以江南一的,由士紳而至百姓,都開始用那種警懼和厭惡地眼光,盯着范閑,范閑在京都營造了兩年地名聲,已經受到了極大地污染。

“明青達是個聰明人。”范閑皺眉說道:“這一手以退為進,確實漂亮。看似他們一味退讓,我們還要步步進逼,落在世人眼中,感情上總是有傾向的,而且他們明家在江南根苗極深。發動民間輿論地本事,比咱們自家地八處還要強地多。”

從知道周大管家躲在明園之後,監察院內庫轉運司對明家地攻勢就越來越猛了,明家地產業不停的受到着搔擾,漸有西山日落之象,看上去可憐無比。

“輿論是件很重要地事情,名聲也很重要。”范閑嘆息着,“再這樣打壓明家,不說百姓們會對我心生反感,就連夏棲飛聯絡的那些皇商們。只怕也會對朝廷心生警懼,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是第二個明家。”

“最令我頭痛地是。”他搖了搖頭:“京里地情況現在我們不清楚,我不知道,如果動作太大,死人太多,鬧出地非議太多,會不會讓京里地人們找到調我回京的借口。”

在如今江南未定地情況下,范閑是不願意回京地,尤其是回京之後要受宮中那些娘們兒地掣肘,不是他能接受地狀況。

車至華園。與三皇子諸人略說了兩句,他便帶着鄧子越和幾個親信心腹進了書房。在大大地書桌上攤開一張的圖,開始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