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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提留着水師提督常昆的屍體,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了茅房,反正有霸道真氣在身,天一道心法加持,他的力氣比金剛也差不到哪兒去,自然也不會嫌累。

茅房外面的清凈地上,躺着幾個死人,正是常昆先前想喚來救命的親隨,想必這些死人的武功也是極高的,只是這時候躺在地上,死的也是很透徹的。

看着那個正在打呵欠的影子,范閑將手中的屍體扔了過去,罵道:“提督府里殺提督,你還是得小心一點。”

“壽宴之上立冥壽。”影子極有才的回了一句,冷冷說道:“你也知道這件事兒玩大了。”

雖然他嘴裡說的是玩大了,但那張略有些蒼白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擔憂,身為監察院六處的真正頭目,天下第一刺客,暗殺一位水師提督,或者真的不能讓影子太過擔心,而且以影子和范閑的身手,就算這時候有人發現了常昆死於非命,他們也有能耐在合圍形成之前輕身遠去。

畢竟范閑也是一位專業的刺客。

影子攥着常昆的後頸,象提木偶似的提着,低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回頭問道:“按計劃處理?”

范閑嗯了一聲,笑着說道:“沒輒......反正你家早已習慣了,我動作會快點,不過你小心點,別讓人看着了。”

茅房地處偏僻,外有叢樹遮掩,提督府里的下人們很少會注意到這裡。尤其是此時夜已經漸漸深了,沒有燭火的照明,漆黑一片,誰知道發生了什麼。只不過茅房總是有人會上地,范閑也知道影子不可能能掩住行跡太久,所以說完這番話後,他腳尖一點,整個人已如一道輕煙掠起。飄向院牆之畔,手指往牆上一點,整個人的身體便如一隻大鳥般翻出院去,消失在黑夜之中,不知去了哪裡。

提督府後園裡一片安靜,前方隱隱傳來飲酒作樂的聲音,壽宴正在熱鬧時,想必那些舞女的衣裳也落了幾件在地上,沒有任何人發現提督大人出恭時間過長,也沒有人會想到,提督大人這時候已經死了。

提督府與侯季常家隔着約有兩條街的距離。以這條直線中間往北方去,轉兩個彎,便有一家很不起眼的布莊。范閑從提督府悄然離開後,便在夜色之中狂奔至此。一轉身掠入門內,手指一併,比了個手勢,同時將腰間系著的提司牌子拿出來亮了一下。

房內燈光並不明亮,很明顯是不想引動外面那些巡守兵士的注意。布莊老闆見到范閑,先是一驚,待確認了對方身份後,馬上便恢復了平靜。低頭請示道:“馬上?”

“馬上。”范閑點點頭,一面開始脫衣服,一面拿着杯上的茶灌了下去,一路疾行,縱使他修為極高,在這個大熱天里,依然是感到渴了,等除掉外衣之後,他問道:“幾個人?”

布莊老闆正帶着自己的幾個徒弟忙着取出衣物與相關的物事,聽着他發問,沉聲回答道:“七個人。”

范閑將手伸進他遞過來的袍子里,點點頭,沒有繼續說什麼。

這家布莊,就像是北齊上京城裡那個油鋪一樣,都是監察院的暗樁。當然,這裡並不是監察院駐膠州分理處,分理處的宅子早已亮明了,范閑要打提督府里眾將領一個措手不及,所以選擇了這裡。

很忙碌的裝扮,很忙碌的除掉易容,范閑不用動手,任由布莊老闆和另幾個下屬用心且忙亂的在自己身上整理着,這讓他的感覺有些異樣,就像是男模在後台換衣服似的。

不過一會兒功夫,范閑就已經搖身一變,變回監察院的提司大人,身上那件黑色的官服透着份冷然的殺意,將這大熱天的暑氣都滅了不少。

布莊老闆乃是監察院駐膠州的真正主辦,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搖了搖頭,在心裡湧起極大的疑惑,他清楚提司大人今天晚上的工作流程,所以愈發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提司大人先前要冒險進入提督府,事後又要忙着換裝光明正大上府問案。

其實就連此時在提督府里候命的影子也不了解范閑的想法,如果是要暗殺常昆,影子就夠了,何至於讓范閑如此忙碌,甚至有些狼狽。

其實這一切,只是因為范閑在殺死常昆之前,仍然存着一絲希望,他始終覺得有些古怪,在他的心裡,對於常昆背後的那隻手......有着很深的忌憚,一個不知姓名不知實力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推開布莊的門,范閑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夏風拂着他的黑色官服衣角,呼呼作響。

他的身後,布莊的幾人也乾淨利落的除帽去衫,露出裡面啞然無光的黑色監察院常服,頭上戴着官帽,手上分別捧着幾樣重要東西。

布莊老闆手裡捧着的是明黃色的一個捲軸,他的徒弟懷中抱着一柄長劍。

一行八人,就這樣在膠州的夜裡,亮堂堂,熱鬧鬧的出了門,沿着戒備森嚴的長街,或許是勇猛或許是莽撞的往不遠處的提督府走去。

除了青樓還在熱鬧着,除了提督府之外的膠州城顯得有些安靜,象范閑一行人這樣奇怪的隊伍,驟然出現在安靜的長街上,馬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這裡離提督府不遠,所以馬上就有隱在暗處的官兵走了出來,將這一隊人攔住,準備問話。

維持膠州治安的本應是州軍,但由於龐大的水師在側,所以水師官兵在這城中也等若是半個主人,漸漸搶了州軍的位置,這些官兵一向驕橫慣了,今日要負責提督府的防衛,只能幹聽着裡面的歌妓嬌吟,嗅着酒肉之香,自己卻要在大熱夜裡熬着,心情本就不怎麼好,這時出來查驗,自然語氣也不怎麼溫柔。

“給我站住!你們是什麼人,這大半夜的怎麼還在街上......”

水師官兵的問話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長街上那個奇怪隊伍頭前的那位年青人向著他笑了笑,這位年青人面相俊美,笑意溫柔,偏生就是這溫柔的笑容里卻似乎挾着股不容正視的威嚴與壓力。

領頭的是一個小校官,看着這行人愈發覺着奇怪,夜晚里穿着一身黑衣服......他下意識里握緊了刀柄。

誰知道那奇怪的一行人竟是看也不看他,更是將這十來名官兵手中的武器都當作夏夜裡的樹枝一般對待,面色不變,面容未褪,悠哉游哉,就這般直接走了過去。

小校官怒了,拔刀而出,欲攔在對方身前。

刀一出則斷,當的一聲脆響,不知道怎麼回事,刀尖就落在了地上。

范閑身旁那位已經穿上了官服的布衣老闆收回袖中勁刀,取出腰牌一亮,冷聲說道:“監察院辦案,閑人迴避。”

校官大駭,手握斷刀半晌不語,其實監察院與軍方的關係向來良好,監察院也極少會調查軍隊內部的事宜,所以慶國的官兵們對於監察院不怎麼害怕,可是民間傳說畢竟太多,那個院子的恐怖深入人心。

官也是民,兵也是民,今夜陡然發現有一隊冷酷的監察院密探正在自己身邊走過,並且還將自己的刀砍斷了,那名校官依然止不住的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