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此時的臉色也非常差，除了同樣的詫異和震驚之外，還有着濃濃的尷尬之色。

而殿內其他眾臣也是與李二陛下差不多的表情，這讓李承乾有些搞不明白。

震驚和詫異他理解，畢竟朝廷九寺之一的鴻臚寺，居然有一半官員都有貪腐問題，而且數額必定不會小，如此大的貪腐事件，任誰都會震驚。可是，他們為何會尷尬呢？

“唉……朕之過啊，朕之過啊！”

沉默良久，李二陛下忽然嘆息道。這讓李承乾心中的疑惑更甚，搞不明白李二陛下怎麼忽然認錯了，難道鴻臚寺貪墨之事還與他這個皇帝有關不成？

“陛下，是臣等之過，請陛下降罪！”

更讓李承乾詫異的是，李二陛下說完，在場眾臣全都跪地請罪……要知道這時候可不流行動不動便向皇帝下跪，沒看普通百姓見了李二陛下都只是躬身行禮嗎？現在這些人全都跪伏在地，那就說明他們犯了大罪，犯了足以致命的大罪！

“不是……父皇，你們這是……難道鴻臚寺之事是您指使的？他們也都有參與？”李承乾滿臉震驚的問道。

“放……胡說！朕豈會幹如此下作之事，諸位愛卿又豈會與那些碩鼠同流合污？”李二陛下沒好氣道。

“那您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還有他們這是……”

“唉……”李二陛下又是一聲嘆息，張了張嘴又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還是跪在地上的長孫無忌解釋道：“殿下未曾接觸過具體朝政可能不清楚，不單單鴻臚寺記錄賬務是以那等……嗯……漏洞百出的方式，而是……我大唐所有部門均是如此記錄！”

“什麼？”李承乾這下徹底震驚了，甚至都感覺腦子都“嗡”的一聲！

大唐所有部門都是以鴻臚寺那種方式記賬？那……特喵的，事情似乎有些大啊，自己是不是捅破天了？

看李承乾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李二陛下忽然重重哼了一聲道：“哼，只是記錄物品時如此記錄，稅收、錢財記錄都有詳盡數字！”

“啊？”李承乾一愣，然後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道，“那還好，那還好！”

想想也是，若所有賬目都是以鴻臚寺那般方式記錄……那也就真的難怪大唐居然沒有什麼官員貪腐的記錄了！

同時他也明白為什麼後世看到的那些史料上邊，記錄一些東西的具體數據時，都只能看到很是籠統的數字，最典型的便是古代記載一場戰爭死傷人數及財產損失時，都是什麼死傷無數、損失慘重之類的，壓根沒有十分詳盡和具體的數據記載！

不過，即使比較重要的稅收之類的有詳細的數據記錄，可是依舊很讓李承乾吃驚。想想看，一個國家一年的收入、支出可不單單只有糧食和錢財，還有許多類似玉石這類以品質決定價值的東西，如果都按照鴻臚寺那般記載……難怪華夏唐朝以前很少有大的貪腐案件記載，而且即使記載的貪腐案件也多是因為官員因為其他事情被殺之後，抄家時才會被發現貪污之事！

李承乾也進一步想到了為何如此顯而易見的漏洞，從來沒有人發現過，歷朝歷代也不曾改正過。

很簡單，這就跟後世網絡上一個段子的說法很類似――古往今來被蘋果砸了腦袋的人不計其數，卻只有牛頓一個人不是直接拿起來吃掉，而是想到了引力！

歷朝歷代都是同樣的記賬方式，大家早已是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是李承乾不同，他有着後世的記憶，很容易看出問題來。

“父皇，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您還是好好徹查一番吧！虧的您整日里哭窮，就這番模樣，不窮才怪呢！”

“哼！”李二陛下狠狠的瞪了李承乾一眼，然後對眾臣道，“諸位愛卿請起吧，此事也怪不得諸位……”

“謝陛下寬恕！”

“無忌、玄齡、克明，由你三人為主，會同三省其他官員，儘快將這一漏洞更正過來！”

“臣遵旨！”

“陛下，既然鴻臚寺有此等駭人聽聞之事，那其他部門……”

“此事……”李二陛下眉頭深深皺起，思考着該如何處理這件事。稍微想想就該知道，既然一個小小的鴻臚寺都有如此嚴重的問題，可想而知其他部門也肯定有人利用這一漏洞tānwūfǔbài！可是……

“牽扯太大，暫時不予追究，先將漏洞堵上……告知各級官員，主動認罪者朕可以既往不咎，冥頑不靈者，若是被朕查出來……嚴懲不貸！”

“是！”

……

李承乾沒想到，他的一個發現，卻讓整個大唐官場來了場大地震！從這一天開始，每日里都有官員主動上奏李二陛下請罪，並將自己所貪墨的財物上交。

對此李二陛下是痛並快樂着……一方面因為自己的臣子居然有這麼多人有貪腐問題而痛心，另一方面則是為國庫日漸增長的“存款”而高興！

不過這些事已經與李承乾沒有關係了，他也管不着。作為鴻臚寺卿，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鴻臚寺讓他一次性擼掉了一半官員，他們留下來的空缺李二陛下直接讓他自己看着處理，吏部現在壓根沒有那麼多人給他用――沒辦法，雖然李二陛下說了對主動認罪的官員既往不咎，可是“拔出蘿卜帶出泥”，一個官員貪污，註定會有更多的官員牽涉其中，有些人心中始終存着僥倖，認為李二陛下不敢真的把他們怎麼樣，也認為李二陛下壓根查不出他們的事情！

所以……

“殿下，不是臣不給殿下安排官員，實在是如今大唐各地都缺人，鴻臚寺並不是什麼緊急部門，您再等等好嗎？”

“什麼意思？”

“陛下雖下旨不追究那些主動認罪的官員，可是一些冥頑不靈者卻一律嚴懲！短短几天時間內，單單六部便出現數十個空缺……吏部實在沒有官員可以調派了啊！”

“什麼？都殺了幾十個人了？”

“不是，怎麼可能全都殺了呢，罪責輕一些的只是降職罷了！”

李承乾本來是想找自家舅姥爺，也就是長孫皇后的舅舅高士廉這位吏部尚書要人的，結果人家被李二陛下叫走了，只能隨便抓了個吏部侍郎詢問什麼時候給鴻臚寺安排官員，沒想到卻得到這樣的答案！

這算不算數“自作自受”呢？李承乾如是想到！18